筆趣閣 > 夫君太醜:王妃要出牆 >第106章 重生
    左琴瑟以爲自己死了。

    從蒼茫山跳下來的那一刻,她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她本來就不屬於這個世界,從哪裏來,就該到哪裏去。

    南宮極,是她短暫生命裏一朵純白的曇花,乍然盛開,又倏然而去。

    那些溫暖的,痛苦的,都將隨着她的生命而消失。

    若有來生,只願與君再不相見!

    臨死前殺了棲梧,讓南蠻的權力重新回到族長手裏,也算是還了佔用這具軀殼的恩情。

    可是世事難料,當左琴瑟睜開眼睛的瞬間,身體的感知讓她知道,她還活着,並且,是苟延殘喘地活着。

    身上像被緊緊綁着什麼東西,手腳完全沒有知覺,就連臉上的表情都好似僵硬了一般,整個身體動彈不得。

    可是渾身疼痛的骨頭又讓她想到了冬天乾枯的枝椏,一碰就會碎掉。

    左琴瑟眼珠亂轉,只能看到頭頂灰色的屋頂,看來她是被什麼人給救了。

    她不禁心中苦笑,那樣高的蒼茫山山頂跳下來,竟也死不了,果真是人賤命大。

    這時,房門突然響了一聲,一個人影走到左琴瑟面前。

    “醒了?”

    一把異常難聽的,如同粗糲砂石互相擠壓的聲音,突兀在頭頂響起。

    左琴瑟擡眸看去,只見一個身形高挑的女子,端着一碗漆黑的濃汁站在面前。

    女子眉目疏淡,如柳如月,只可惜鼻樑以下戴着一塊紅色的紗巾,遮住了她的容顏,映襯着火紅色的衣衫,異常熱烈張揚。

    從女子丰姿綽約的身段,可以看出是一位風韻猶存的女人。

    左琴瑟動了動嘴脣,艱澀道:“是你救了我?”

    女子將藥汁放在一旁的矮桌上,依舊是那種難聽的聲音,粗嘎道:“我可沒有能耐能救一個從蒼茫山上掉下來的人,我只是把你撿回來的人。”

    左琴瑟目露疑惑,女子看她一眼,眼中露出不耐,忽然從懷中掏了兩個東西扔在牀上,“是這東西救了你,不過南蠻聖戒卻是被你毀掉了。”

    眼前只看到一個黑色的拋物線滑過,便聽叮咚兩聲,木板牀上傳來東西滾落的聲音。

    左琴瑟怔了怔,瞬間想起了在黑沙漠中被沙獸襲擊時,這聖戒曾出現的異兆,難道說,自己跳下蒼茫山後,又被這戒指救了?

    一股無力之感頓時竄上心頭,左琴瑟睫毛顫了顫,突然對那女子說道:“可否請姐姐幫我一個忙?”

    女子在牀邊坐下,伸手去解左琴瑟身上的繃帶,頭也沒擡地說道:“說。”

    左琴瑟垂眸,“請恩人殺了我。”

    女子解開繃帶的手指一頓,左琴瑟忍不住痛呼出聲,就見女子擡頭,認真地看她,“想死?自殺的人我紅姑見過不少,但像你這樣帶着孩子自殺的還是頭一遭。”

    “你說什麼?什麼孩子?”

    左琴瑟眸中一慌,隠隠有股不好的感覺。

    “怎麼?連自己懷有身孕都不知道?”紅姑哼笑一聲,繼續不分輕重地將左琴瑟身上緊緊綁住的繃帶,一點點解下來。

    想了想,又補充道:“半個月了呢,遇到你這樣的娘,也真是可憐!”

    嗡!

    左琴瑟嘴脣顫了顫,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她懷孕了!

    孩子沒了……

    左琴瑟卻呆呆地望着屋頂,怎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

    一滴淚水滑下眼角,左琴瑟才驟然發覺,腹內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抽走一般,空蕩蕩的,難受極了。

    她張了張嘴,想要叫,卻叫不出聲。

    有些東西一旦開始,便一發不可收拾。

    痛苦、悔恨、怨憤、不甘……一股惱另人瘋狂的情緒,發瘋般在體內奔騰着,叫囂着,可是左琴瑟卻連一絲哭泣的力氣都沒有。

    “啊……”掙扎了好久,破囉般的嗓子裏才艱難地傳來一聲被碾壓般的聲音。

    紅姑擡頭看了看她臉上的淚水,突然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身上的痛楚好像讓左琴瑟有了力氣,她終於發出了聲音。

    “啊……啊!”

    不是痛哭的聲音,卻是一道道乾啞而壓抑的嘶吼。

    是她,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爲什麼她還活着?

    老天爺,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讓我拖着這副殘破的身體和靈魂繼續活在這世上,是爲了懲罰我麼?

    左琴瑟內心悲鳴着,眼淚如同雨水洗刷着單薄的被褥,她被自己內心的負責感,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紅姑將她身上的繃帶解開,拿過桌上的那碗藥汁,用棉布沾了沾,一遍遍塗抹在左

    琴瑟身上。

    一邊抹一邊不客氣地說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這人啊,生來就愛作踐,不是作踐別人,就是被人作踐,要是都不願意,就像你這樣,自已作踐自己。”

    絲毫不顧忌左琴瑟重傷的身體,紅姑每抹到一處,都能另左琴瑟痛得大叫出聲。

    不理會左琴瑟淚流如注,她繼續說道:“命在你掌中,你不好好把握,自然淪爲命運玩物,怨得了誰?”

    將左琴瑟全身上下都用藥汁塗了一遍,紅姑又解開左琴瑟臉上的繃帶,當看到那血肉模糊的臉時,她嘆息一聲。

    “好死不如賴活着,既然沒死掉,就是你命不該絕,丫頭,好好想想下一步吧。”

    濃烈的藥味充斥着整個房間,在身體一陣陣的刺痛,和紅姑不留情面的指責中,左琴瑟胸口那股無法疏遣的鬱積漸漸平緩下來。

    左琴瑟慢慢止住了眼淚,水光中,見紅姑正眉頭緊鎖地往她臉上塗抹藥汁。

    半晌,她澀然開口,“我怎麼了?”

    紅姑仔細上着藥,頭也不擡地說道:“全身骨頭散了一半,好在經脈未斷,不過你原先那張臉是沒辦法修復了。”

    “毀容了麼?”

    也是,那樣高的山崖上摔下來,怎麼可能完好無損呢。

    接下來的日子,左琴瑟依然躺在牀上,她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只知道紅姑每天會不停地給她上藥,鍼灸,泡藥浴。

    她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只怕落得個終身殘廢都是恩賜。

    每天睜開眼,是濃重刺鼻的藥,閉上眼,是治療了一整天后渾身上下鑽心的疼痛。

    起先,左琴瑟依舊很是頹廢,甚至覺得自己拖累了紅姑,可是不管她如何勸紅姑離開,紅姑都是雷打不動地每天不厭其煩地給她上藥、醫治。

    漸漸的,左琴瑟被她打動,也跟着配合治療了。

    這樣日復一日,直到單調機械的痛苦延遲到半年後,左琴瑟終於能動了。

    此刻,她被包成了木乃伊的樣子,坐在一面銅鏡前。

    紅姑站在她身後,拿着一把剪刀,輕輕將纏繞在她臉上的繃帶剪開。

    “丫頭,你要有心理準備。”

    左琴瑟捏了捏手心,這半年來,紅姑不止一次跟她說過,她的臉在摔下蒼茫山時,被碎石劃破,早已毀掉。

    可是當真要面對這一刻時,她的心中又不受控制地忐忑起來。

    她實在難以想象,自己將頂着一張蜘蛛網過生活下去!

    白色的繃帶一圈圈褪下,左琴瑟盯着光滑清晰的銅鏡,在最後一層繃帶解開時,她忽然猛地閉上了雙眼。

    “好了,你可以睜開眼睛看看你的新面孔了。”紅姑收回繃帶,雙眼卻不着痕跡地露出了笑意。

    左琴瑟纖長的睫毛顫了顫,咬了咬嘴脣,緩緩睜開了雙眼。

    雪色的肌膚上,一對纖巧的眉,彎彎搭在眼瞼上方,像是兩道小月牙;挺翹的鼻頭下面是一張櫻紅的脣……

    左琴瑟唰地睜大眼睛,瞪着銅鏡裏的那張容顏,她忽然伸手摸着臉頰,喃喃道:“這是我?怎麼可能!”

    這張臉、這張臉分明是她穿越前的面容。

    她不敢置信地抓起銅鏡瞧了瞧,銅鏡中的容顏也一臉震驚地瞪着她。

    “咣”的一聲,銅鏡掉在地上。

    左琴瑟呆呆轉身,望着紅姑,“師父,我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這半年裏,紅姑不僅花費諾大的精力救治於左琴瑟,還悉心開解着她心中的鬱結,一個陌生人尚且如此關懷自己,左琴瑟有感於心,遂早已敬紅姑如同父母,並以師父相稱。

    紅姑看着她震驚的臉,蹙了蹙眉,“怎麼,你不喜歡這張臉?”

    “不是,只是我的臉不是毀了嗎?爲什麼會這樣……”

    前世的記憶紛至踏來,左琴瑟心緒亂成一團麻,兜兜轉轉,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原來的樣子,怎叫她不震驚?

    紅姑只以爲她一時接受不了陌生的樣貌,便解釋道:“你本來的樣子損毀得太厲害,無法回覆原狀,爲師這才替你改了頭面,但具體會長成什麼模樣,還是根據你面目的輪廓來決定的。”

    這麼說是巧合了?

    左琴瑟方平復的心情漸起波瀾,她彎腰又撿起地上的銅鏡,看着鏡中熟悉的容顏,雙眼漸漸泛起迷濛的水霧。

    老天爺這是要讓她做回自己,重新開始麼?

    左琴瑟水眸中劃過一絲惘然,她伸手輕輕撫模着鏡中那個姿色平平,卻帶着幾分英氣的面孔,喃喃道:“師父,你還不知道我叫什麼吧?”

    “楊小芙!”

    左琴瑟仿似陷入回憶,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我叫楊小芙。”

    從今以後,她不再是任何人,她就是她自己——楊小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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