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芙看着那張無比熟悉的俊臉,如今卻陌生得再也找不到一絲熟悉感覺的男人,內心裏荒蕪不已。
見她答應得如此爽快,南宮極笑了笑,沒說話。
楊小星卻臉色一變,阻止道:“不行,我不同意。”
一時間,場面僵持不下。
最後,在楊小星的堅持下,南宮極終於做了讓步,同意只讓楊上芙每日早晚去給他受傷的手臂換藥。
楊小星暗自瞪了南宮極一眼,心中雖十分不願意讓姐姐與他有一丁點接觸,但卻是明白鬧下去對大家都不好。
他嚯地從馬上下來,走到楊小芙面前,拉住她的手說道:“我們走。”
兩人還沒走到車馬旁,就聽到南宮極在身後輕飄飄地說道:“楊國師,恐怕楊姑娘今天不能同你走了。”
楊小芙轉身時,就見南宮極那隻受傷的手擡了擡,意思不言而喻。
她停住腳步,對楊小星說道:“你先回府,我晚點回去。”
說着,便朝南宮極走去。
楊小芙隨南宮極回了驛館,在太醫的指示下,她一板一眼替他包紮好傷口。
“七王爺,如果沒什麼事,民女告退。”
南宮極把玩着手中的玉板指,掀起眼眸,“就這麼想離開?”
楊小芙眼睛看着地面,面上毫無表情:“王爺的傷並無大礙,只要按照太醫囑託,不日就會全愈,民女明早再過來。”
說完,也不等南宮極迴應,楊小芙轉身就走。
突然,一股大力從手腕上傳來,楊小芙回頭,就見南宮極正用那隻受傷的手,緊緊抓着她,目光微眯。
“你恨我?”
楊小芙看着他的臉兩秒,嘴脣動了動,卻說道:“請七王爺自重。”
南宮極非斷不自重,箍着她的手卻更加用力,他危險道:“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他今日此番作爲確實是故意做給北齊國師看的,本不指望能給楊國師造成什麼影響,當時下屬送來這女子的畫像,他也不覺得有什麼特別。
不想在大街上看到真人時,眼前這女子竟給他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就好像是認識多年,可卻實實在在是一張陌生的臉。
但最另他在意的,是這女子不僅認出了他的身份,看着他的眼睛裏竟還帶着一股壓抑的恨意。
南宮極殺過不少人,但卻不記得有和這麼一個女子結怨。
接觸到他考量的目光,楊小芙心中微驚,幾乎就要立即抽出自己的手。
她強行地壓住心底滋生的慌亂,鎮定道:“七王爺認錯人了,你我從未見過面。”
“是麼?”
南宮極輕輕吐出兩個字,突然站起身。
他身高比楊小芙高出半顆頭,站在她身前,楊小芙並不能看見他的表情,但卻能感覺到一道探究的目光正落在自己頭頂。
想起半個月前被戰天認了出來的情景,楊小芙心中十分忐忑。
她甚至都不敢握一下拳,就怕自己一個異常的動作泄漏了自己深深潛藏的祕密。
南宮極看了她一會,抓住她手臂的手指忽然順着楊小芙的手臂,緩緩向上……
雖然隔着衣物,可楊小芙的腦海裏卻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段難堪的過去,他的手指曾撫過自己最羞恥的地方,卻是把自己當做了另一個女人!
從不曾消失的屈辱感驟然捲土重來,楊小芙臉色一片蒼白。
“別碰我!”她終於忍不住伸手推向南宮極。
南宮極目光不變,卻像是預料到她的動作一般,出手如電,單手抓住楊小芙兩隻手固定在她胸前。
傾身一壓,楊小芙就被他逼迫到牆角。
“別人見了本王,都會費盡心機惹來本王的注意,你卻好像很討厭本王的觸碰,爲何?”
南宮極將她狹在牆壁和他之間,兩人間除了楊小芙被固定在胸前的雙手,嚴絲合縫地貼合在一起。
如此親密的接觸,身體最先做出了反應。
楊小芙止不住發抖地瞪着南宮極,好半晌才顫抖着說道:“因爲你長得好看,所有人都該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神魂顛倒?”
“南宮極,你真不要臉!”
這是她今日第二次用同樣的話罵他。
南宮極卻輕笑一聲,騰出一隻手撫上她嬌嫩的面頰,望着楊小芙的眼睛說道:“古人云,事出反常必有妖,讓本王看看——”
他冰涼的手指伸到她耳後,聲音沉沉道:“你究竟是誰!”
甫一落音,南宮極的臉色瞬間一變,落在楊小芙耳後的手指又動了動,沒有接縫?
這麼說不是人皮面具?
看着他的動作和臉上的神色,楊小芙瞬間明白
“可惜民女生來就是這張臉,要叫王爺失望了。”
南宮極本來只是懷疑一下她的身份,並沒有懷疑對象,但看到楊小芙臉上諷刺的笑容,突然覺得特別刺眼。
想他驚才豔豔,無論誰看到都是一臉驚豔和讚頌,可是這個女人,眼中除了恨再無其它。
而他,竟不知她在恨什麼。
一時間,南宮極臉色難看之極,他看了楊小芙一眼,突然鬆開雙手退後一步。
“出去。”再開口時,已是冰冷的逐客令。
楊小芙求之不得,立即整了整衣物朝門外而去。
可是,她才踏出一隻腳,身後又響起一道命令:“回來!”
楊小芙跨在門檻回頭,就見南宮極臉色不善地看着她,擡了擡方纔包紮好的手臂。
“重新包紮。”
原來,白色的繃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血水染紅。
楊小芙皺了皺眉,如果不是他方纔用力抓住自己,又怎會掙破傷口?
無奈之下,她只得回去重新給南宮極包紮了一遍。
等楊小芙離開時,已是黃昏時分。
南宮極站在驛館的屋頂上,看着她漸漸遠去的背影,漆黑的眸中閃過一抹濃厚的思慮。
良久,他忽然說道:“將楊小芙的資料拿到本王房裏。”
“是。”
昏暗的四周空無一人,卻有聲音應道。
……
楊小芙回到國師府時,還沒來得及梳理頹亂的心情,楊小星就擔憂地迎了出來。
“姐,你沒事吧?南宮極有沒有把你怎麼樣?”
在國師府裏,楊小星依舊喚楊小芙姐姐。
“沒有。”楊小芙搖搖頭,寬慰弟弟,“你放心吧,他不知道我是誰,不會對我怎樣。”
想了想,又說道:“小星,南宮極很可能要對付你,你要小心。”
想起今日白天裏的一切,楊小星冷哼一聲,“南宮極太器張了,竟敢當衆設計姐姐,他是擔心我不知道他已經與祈承德聯手了麼。”
“什麼?”
楊小芙愣了愣,她雖然有些懷疑,但仍是不大相信道:“南宮極與祈承德聯手?他圖什麼?”
以她對南宮極的瞭解,他那樣的人,是不屑於與祈承德那種紈絝子弟狼狽爲奸的。
而且戰天怎麼說也是從小在東漢長大,爲東漢守僵多年不被他國侵犯,於情於禮,南宮極都應該支持戰天呀。
楊小星沉吟了會,慎重道:“我只是猜測,還沒有證據。”
看着弟弟嚴肅的表情,楊小芙查覺到事態嚴重,她蹙眉道:“說說看。”
楊小星揮退左右,這才一邊陪着姐姐回房,一邊說道:“所有人都知道,如今北齊最大的兩股勢力就是以我爲首的國師派,和以皇后爲首的皇后黨,兩股勢力明爭暗鬥多年,各自擁護的儲君人選也不一樣。”
“南宮極一到北齊就明目張膽地給我下馬威,我猜測一是爲了試探我,二是做給皇后看的,恐怕南宮極已經與皇后達成一致。”
聽着弟弟的分析,楊小芙一愣,立即問道:“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楊小星沒有馬上回話,而是沉默了會,說道:“姐,南宮極這人野心極大,你以後不要再見他了。”
野心極大……
楊小芙怔了怔,如果南宮極真是想扶持祈承德繼承儲君之位,以祈承德的德性,必定是千古一昏,北齊好不容易打下來的江山瞬間便會山河破碎。
難道……
想到某個可能,楊小芙不禁脊背一寒。
南宮極,難道這纔是你親自來北齊的目的?
這人心太大,就像無底洞,永遠都沒有填滿的時候。
有了房子,就想車子,有了車子,就想銀子,有了銀子,就想要整個世界。
楊小芙不懂什麼政治權利野心,但她知道,戰天會是個好帝君,而一旦換作祈承德來做,受苦的將是千千萬萬老百姓。
她是這老百姓中的一員,自然是不同意南宮極的想法。
“小星,你有把握嗎?”房門口,楊小芙轉身問弟弟。
她知道小星同她一樣,是不願意讓南宮極毀了北齊的。
楊小星俊朗的面容露一抹凝重,遲疑了會,才說道:“我不知道,若是隻有一個南宮極,也許我還能招架,但最近探子來報,有一股神祕力量潛入了朝廷內部。”
“怎麼回事?”楊小芙訝異出聲。
楊小星眉頭緊鎖,緩緩道:“近日,有諸多朝廷重臣意外身亡,而死亡的大臣們無一例外,全都是擁立三殿下的老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