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雙方氣氛緊張,凌霄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一截明黃色的龍袍突然出現在衆人視線。
一羣宮人簇擁着謹文帝走了過來。
“參見陛下!”
衆人見此,立刻跪下行禮。
謹文帝看了看四周,沉目問道:“發生了何事?”
“還不是老夫人,”陳皇后立刻上前說道:“陛下,臣妾按照您的吩咐勸老夫人回府,誰曾想……”
她刻意看了一眼老夫人和楊小芙,委屈道:“誰曾想老夫人竟讓人試圖傷害臣妾,請陛下爲臣妾作主。”
謹文帝蹙起眉頭,看了楊小芙一眼,模凌兩可道:“當真有此事?”
楊小芙心裏一涼,她早知陳皇后心思歹毒,卻不想她竟如此不要臉,連一個垂垂老人都不放過。
正要說話時,凌霄公主突然上前福了福身,說道:“陛下,皇后娘娘誤會了,這丫頭是我從西晉帶過來的宮女,不懂東漢的規矩,纔會衝撞了皇后娘娘,實在是霄兒的錯。”
她笑嘻嘻地上前挽住陳皇后手臂,撒嬌道:“娘娘,您大人有大過,放過霄兒這個丫頭吧,霄兒一個人在東漢,就只有這一個西晉的婢女了。”
陳皇后沒想到凌霄會突然跑出來,她看了一眼楊小芙,此女雖然穿着宮女的服飾,但神態裏的倨傲卻總是讓她感覺不舒服。
“原來是凌霄公主的人啊!”陳皇后雖然很想將楊小芙治罪,但也不好得罪了西晉,只得臉色不大好看地笑道:“既然是公主的人,怎麼不早說呢,本宮差點要將她當做刺客了。”
這時,謹文帝也聽明白了,當下揮揮手,“既然是誤會一場,就都散了吧。”
哪知老夫人卻突然不知哪來的力氣,忽然擺脫了兩名侍衛的鉗制,撲通一聲跪在謹文帝面前。
“皇上,老身就想問您一句,左蒙到底是生是死?”
老夫人頭磕在青石地面上,瞬間泅出一灘血跡,楊小芙卻緊緊握住了雙手,她知道此刻是皇宮之中,一招不慎,就可能讓將軍府的衆人萬劫不復。
所以,她努力地剋制着,剋制着自己想要將一切都告訴老夫人的衝動!
老夫人一邊磕頭一邊滄然說道:“皇上,您還記得嗎,當年您帶兵獨闖敵營,結果中了埋伏,大家都以爲您已遇不測,可是,只有左蒙不肯相信,是他單槍匹馬獨闖敵營將您救了出來!”
沒人知道謹文帝在想什麼,只見他臉色陰晴了好一會,纔開口說道:“沒錯,當年沒有阿蒙,朕早已死在邊關。”
老夫人擡起蒼老的臉,額頭血跡斑斑地繼續說道:“還有當年您被人誣陷殺害了前太子殿下,也是左蒙力排衆議以項上人頭擔保,這才讓先帝下令大理寺重查此案,皇上,難道這些您都忘了嗎!”
楊小芙暗自咬着牙,如果不是今日聽祖母說出來,她從來不曾知道原來自己這具身體的生父竟與謹文帝有着這樣的交情,大將軍曾那樣赤膽忠誠,謹文帝又爲何要連同陳國公將他關押在宮中?
“左蒙與陛下一起長大,老身還記得小時候,陛下和他最喜歡喫老身做的芙蓉糕,如今老身已是快入土的人了,卻聽到外面的人都說陛下您抓了左蒙!”
頓了頓,老夫人帶着顫音又說道,“老身不相信,所以老身特意進宮,就是想親口問了問陛下!”
說完,老夫人又重重地以頭磕地,等待謹文帝的回答。
曾經遺忘的回憶被驀然提起,謹文帝好似突然醒悟一般,他看着呂老夫人的身影,想起了兒時和左蒙爭搶芙蓉糕的情景,神色間劃過一絲不易查覺的惘然。
陳皇后一直悄悄觀察着謹文帝的神態,見此,突然厲聲說道:“大膽,誰不知道左大將軍已於十年前就死了,呂老夫人,你聽信謠言,懷疑陛下抓了左將軍,是想置陛下於不仁不義之地嗎?”
好個不仁不義!
楊小芙冷冷地盯着陳皇后,輕描淡寫地就將祖母方纔說的所有回憶統統擊碎。
她看向謹文帝,果見他臉色一變,眸中一絲殺機一閃而過。
楊小芙心道不妙,就聽謹文帝說道:“老夫人身體不適,還是早些回府吧。”
“皇上……”呂老夫人哪肯離去。
謹文帝轉身,對兩邊侍衛冷聲吩咐道:“還愣着幹什麼,還不送老夫人回將軍府!”
最後,呂老夫人和巫雅被強送回將軍府。
楊小芙雖然擔心,卻終是鬆了一口氣,她站在宮門前,對凌霄說道:“公主,今日之事,大恩不言謝。”
若不是凌霄,陳皇后一定會抓住她和老夫人大做文章。
 
;楊小芙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轉身消失在宮門前。
她趕到將軍府時,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開門的依舊是以前的管家,看到楊小芙時一臉疑惑。
“姑娘,你找誰?”
楊小芙滯了滯,微啞道:“麻煩通稟將軍夫人,就說……她女兒有話帶給她。”
管家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立即進去通稟。
不一會兒,一臉憔悴的巫雅在冬兒的攙扶下急急地跑了出來,“在哪,管家,那人在哪?”
“娘……”
楊小芙鼻頭一酸,幾乎在看到巫雅的同時就忍不住呼喊出聲。
幸好她聲音哽咽,巫雅並未聽清她喊的什麼,只是愣了愣,便激動道:“姑娘,莫非你就是那位說,我女兒有話帶給我的人?”
楊小芙哽咽着點點頭,要極其緩慢才能說出話來,“是……我是左小姐的朋友,曾經在南蠻見過她。”
提起左琴瑟,巫雅頓時慟哭出聲。
冬兒臉色悲慼地勸道:“夫人保重身體,小姐在天之靈也不希望看到您這樣整日以淚洗面的。”
楊小芙看着二人,一股熟悉的感覺頓時撲面而來。
她想要安慰兩人,說自己還活着,並沒有死,可是如今南宮極中毒,而將軍府又遇上這樣的人,實在不是最好的時機。
當下,勸慰了兩句,幾人便進入了將軍府。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楊小芙咬了咬脣,強行按壓住腦海中不停回想的回憶,她看着巫雅問道:“夫人,老夫人可好?”
方纔宮祖母額頭流了那麼多血,她年紀那麼大,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巫雅聞言拭了拭淚,對楊小芙微微頷首,感激道:“多謝姑娘計掛,老夫人已經看過太夫,喝了藥,正在內苑休息。”
楊小芙點點頭,這時,三人已經走到了以前居住的偏院。
她不禁詫異道:“您還住在這?”
巫雅愣了愣,問道:“姑娘知道我一直住在此處?”
“啊?”楊小芙反應過來,立即改口,“是左小姐告訴我的,她說她的母親居住的地方很清貧。”
巫雅雙眼一紅,淚水就掉了下來。
冬兒在身後解釋道:“老夫人也曾讓夫人搬去主院,但夫人說這是小姐長大的地方,捨不得離開,所以我們就一直住在這。”
楊小芙忽然覺得心頭堵得慌,她沒想到她的死,竟讓巫雅這樣記掛,她何德何能,有這樣一個孃親!
她微仰着頭,直到逼退眼中的淚意,才輕啞着聲音說道:“我們進去吧。”
進了小院,巫雅立刻着急着問楊小芙,“楊姑娘,我女兒有什麼話讓您帶給我?”
“是關於大將軍的。”
楊小芙想了想,決定還是將大將軍的事告訴巫雅。
“大將軍並沒有死,如今外界的那些傳言也沒有錯。”看着巫雅喫驚的表情,楊小芙緩緩說道:“大將軍確實被皇上囚禁了起來,但左小姐並不希望您和老夫人去找皇上求情。”
“爲……爲什麼?”巫雅震驚地捂住了嘴巴,顫抖着問道:“皇上爲什麼要囚禁他,他們可是生死與共的兄弟啊!”
楊小芙蹙着眉,關於謹文帝囚禁左大將軍的具體原因,她也不甚清楚。
但她既然回到了東漢,就決不會袖手旁觀。
等巫雅緩過了情緒,楊小芙才繼續說道:“夫人放心,左大將軍只是被關了起來,性命並無大礙,如今最要緊的,是要保重身體。”
這句話仿似給了巫雅一絲希望,她驀地抓住楊小芙的手,不可置信道:“他真的……還活着?”
楊小芙點點頭,巫雅立刻如同一個孩子般笑了起來,喜極而泣道:“太好了,太好子!等了這麼多年,終於有消息了。”
看着巫雅難得的笑容,楊小芙忽然有種一切都值得的感覺。
好像所有的痛在這個母親的笑容面前,都顯得那樣無足輕重,再怎樣冰冷的心都會無聲融化。
這大概就是愛吧!
就在幾人沉浸在溫暖的喜悅當中時,一羣舉着火把的禁衛軍突然闖了進來!
“快,抓住她們!”
一個禁軍統領立刻命令一隊人將楊小芙三人轉了起來。
楊小芙看着他們身上的禁軍標誌,心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這時,冬兒見一羣大男人闖了進來,立刻斥道:“你們幹什麼,知不知道這是大將軍府?”
“抓得就是你們大將軍府裏的人!”禁軍統領冷哼一聲,說道:“我等奉命抓捕叛國賊,無關人等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