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雞蛋、潑糞水,這些都還是小手段。
季梧桐被警察走進法院的時候,不知是誰,突然朝她灑了一把麪粉。
至少,那白色的粉末看上去挺像麪粉。
然而,季梧桐的眼睛卻刺痛起來。
啊——
季梧桐猛地閉上眼睛,這時,警察這才發現那些白色粉末是石灰粉。警察趕緊圍成一個圈,將季梧桐小心護在裏面,朝法庭快步走去。
“賤人!真噁心!你怎麼不去死呢!”
“季梧桐,你不得好死!”
憤怒的蘇絮的粉絲還在朝蘇絮的背影砸雞蛋,季梧桐踉踉蹌蹌跟着警察走進法院,那些絡繹不絕的罵聲,斷斷續續傳進她的耳朵裏。她咬着牙齒,一字不發。
又有一些關心這件事的知名人士低調出現在法院門口,他們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公衆眼裏,不過媒體還是拍到了不少熟人的影子。例如跟蘇絮鬥了十多年的已婚女士慕菲,又例如蘇絮的經紀人唐宋,先後做她助理的阿飛和草莓。
本傑明也出席了,楚未晞也帶着應呈玦和大兒子應斯里出席了,他們現身快,走得也快,只被記者拍到幾張他們的背影。
季安也出席了,爲了避免引起暴亂,季安一大早就來了法院,所以在季梧桐被砸雞蛋的時候,他已經在審判庭坐下了。
有人還在等候,等待那個低調神祕的‘第一絕色’先生出席。
早就有知情人爆料,蘇絮出事故的時候,那位阿陽先生就在拍戲片場。蘇絮出事後,阿陽先生也一直陪着蘇絮在治療,據說,蘇絮在美國治療的這半年,阿陽先生一直寸步不離。
蘇家的阿陽,是個對蘇影后不離不棄的好男人。
蘇絮的粉絲圍攻完季梧桐,便耐心的站在法院外,等待阿陽的到來。
他們沒有等來阿陽先生,反倒等來了另一個男人。
李星洲一現身,聞風而來的媒體便迅速朝他涌了過去。
“李先生,爆炸案後,蘇絮一直沒有醒來,請問這半年來,你良心能安嗎?”
記者的問話,凌厲而不留情。
李星洲垂首擡腿,順着法院外的階梯往上走,全程不發一語。
“李先生,你後悔過嗎?”
李星洲腳步頓了頓,他扭頭看了眼提問的記者,嘴脣動了動,最後還是沉默的偏過了頭,繼續往法院大門走。
“李星洲,負心漢!”
“李星洲,蘇絮都這樣了,你滿意了吧!”
“李星洲,你去死啊,去死啊!”
若說季梧桐傷害蘇絮令蘇絮的粉絲憎惡,那這個間接導致這一切發生的李星洲,則成了蘇絮粉絲們心裏最厭惡的榜單第一名。若不是他負了蘇絮,贏取了那個季梧桐,蘇絮何至於落得這個下場!
蘇絮的粉絲徹底暴動了,見到李星洲,他們比看到季梧桐還要憤怒。
他們,恨不得生吞活剝了李星洲。
憤怒而傷心的粉絲們都在罵李星洲,各種難聽的話語都有。李星洲聽着,耳朵都麻木了,他沉着臉,臉上沒有表現出一絲慍怒之色。他偶爾扭頭看一眼兩側站着的那些粉絲,竟然挺羨慕。
而他呢?
他哪怕愧疚難受,也沒資格表現出來。
他只能默默地忍受來自內心的譴責,這半年來,他過得很不好。
半年來,但凡空閒下來,與蘇絮相愛的點點滴滴都在他腦子裏倒放,十九歲的蘇絮是那麼的張揚生嫩,二十九歲的蘇絮成熟嫵媚,十年過去,她變了許多,但她愛他的心意從來都沒有變過。
是他自己主動推開了她,迎娶了別人。
是他,造就了今日的局面。
他是罪人,是幾乎害死了蘇絮的罪人。
一想到蘇絮躺在病牀上,身上插滿各種儀器,看着就像死去一樣的模樣,他恨不得一刀殺死自己。
“看什麼看!”
發現李星洲在看自己,一個手提礦泉水瓶子的男子突然瘋了,他突然打開礦泉水瓶蓋,衝李星洲大罵:“MMP,該躺在病牀上的人是你!”那瘋狂的男粉絲直接將糞水潑到了李星洲頭上。
臭烘烘的糞水順着李星洲的頭顱往下滴…
李星洲身形僵住了片刻,他擡起手,抹了把臉,又低頭往上走。
這都是他該受的懲罰。
走進法院,李星洲走在長長的走廊上。
走廊上人很少,他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
隱約的,似乎有另一道腳步聲從對面傳過來,那聲音很輕,卻很有節奏。李星洲擡眸朝前方看了一眼,然後,他看見了從洗手間裏走出來的那個男人。
風宓陽穿着一件黑底繡V形不規則白色紋路的毛衣,外套一件黑色皮衣,他這半年根本無心整理自己的儀容,金色的頭髮比半年前更長了,都過肩了。那一張漂亮的臉依舊精緻無缺,只是,那雙蔚藍色的眼睛裏,裝滿了哀傷,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神采奕奕。
一條走廊,再長不過百幾十米,兩個人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一起。
風宓陽掃了眼李星洲,目光觸及到他一身的糞水和臉上的污垢,他眉頭都沒擡一下,越過他就往另一頭走。
手腕的袖子忽然被一股力道拉扯住。
風宓陽漫不經心地掃了眼被李星洲拽着的衣袖,沒有說話。
李星洲的喉結骨是性感的,而現在,那骨頭卻上下滾動了起來。一句話,在李星洲體內醞釀了許久,最後才從嘴裏晦澀地吐出來:“對、對不起…”他低下高傲的頭顱,聲音是哽咽的。
風宓陽的身體突然輕微地顫抖起來,他的眼裏,殺意畢現。
他的雙拳,緊捏成拳。
他終於還是崩潰了,風宓陽一把拽起李星洲的後衣領,像拖畜生一樣,將他拽進背後的洗手間。
砰——
廁所門被風宓陽踢了一腳,大聲合上。
風宓陽將李星洲扔到馬桶上,他擡腳狠狠踩在李星洲的臉上,他掛滿了糞水的頭顱被風宓陽的腳踩在馬桶蓋上,李星洲卻沒有掙扎。一把黑黝黝的槍,以風雷之勢抵在李星洲的太陽穴。
彎下腰,風宓陽拽起李星洲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