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起來,叫住陸西遇,“相宜呢?”
“她沒事,在來醫院的路上。”
陸西遇年輕的聲線,低沉而又幹淨,非常悅耳,又有一種超過他年齡的從容。
他的話,莫名地讓人信服。
黃馥婭放心了,鬆了口氣。
她沒有猜錯,相宜被綁沒有她想的那麼兇險。
但是,周森和陸家這趟渾水,比她想象中還要深。
她還想再問陸西遇什麼,他的身影已經消失。
嗯?大少爺就這麼走了?
不過也是,不走難道留下來陪她?
那多尷尬!
黃馥婭樂得自在,懶懶地一腳踢開被子,赤着腳下牀。
病房的光線愈發昏暗了,暮色中瀰漫着異國的蒼涼。
黃馥婭喜歡這樣的氛圍。
她收回要開燈的手,走到陸西遇剛纔站着的地方,看見的草地已經變成暗綠色,更遠處的湖面也變得神祕幽暗。
完全沒有了白天的美好生機。
反而,有一種宿命般的毀滅感。
黃馥婭沉浸在這種感覺裏,收到一條母親發來的消息。
“婭婭,你爸又找了一個狐狸精,年齡跟你差不多!你說他們倆,怎麼那麼不要臉!”
這樣的消息,黃馥婭這些年看的太多了。
她心如死水,無力地回覆:“媽媽,我在醫院,等我回去再說好嗎。”
母親發來一張照片,一個年輕卻極力扮成熟、妝容妖豔的女孩躍入她的眼簾。
接着是一條語音消息:“婭婭,幫我查到她的住址,我要親自去會會她,親手扒了她的狐狸皮!”
黃馥婭盯着手機等了很久,沒有新的消息。
一點都不關心她,永遠都忽略她。
二十幾年,一貫如此。
她究竟在期待什麼?
黃馥婭一揚手,把手機丟回枕頭歪扭、被子凌|亂的病牀上,捂着臉蹲下來,蹲在暮色最濃的牆角,任由黑暗和寂靜吞噬自己。
……
“咕嚕——咕嚕嚕——”
不知道過去多久,肚子發出的叫聲打破了寂靜,也把黃馥婭拉回現實中。
她真的好餓!
她需要去買點喫的!
“嗯!!!”
黃馥婭自己肯定自己的決定,猛地一下站起來,烏黑濃密的長卷發隨着她的動作一甩,散了滿滿一臉。
就在這時,陸西遇帶着她的主治醫生回來了。
主治醫生熟門熟路地按下燈源開關,室內亮起來,然而第一個映入他眼簾的,是披頭散髮站在牆角、頭髮還蓋住了整張臉的黃馥婭。
“啊!!!”醫生慘叫着往後跳,“東方女鬼!!!”
陸西遇沒被嚇到,但眉頭還是微微皺了一下。
一半是因爲醫生的慘叫太吵了,一半是因爲亂糟糟的病牀,以及沒比病牀好到哪兒去的黃馥婭。
黃馥婭撩開頭髮,露出五官精緻立體的臉,明白過來大少爺是去給她叫醫生了。
但這是什麼醫生啊?
她看着醫生,一本正經地說:“按照東方的規矩,見到女鬼要跪下來磕頭的!”
黃馥婭正正經經的,但眸底那抹笑意,明顯是在憋什麼壞主意。
她還想再逗逗醫生。
陸西遇乾淨清朗的聲線,多了一抹嚴肅,“黃小姐,配合醫生的工作。”
“……行吧。”黃馥婭坐回病牀上,示意醫生,“可以開始了。”
陸西遇紳士地背過身去。
黃馥婭猛地意識到,她竟然不自覺地聽了陸西遇的話!
搞什麼?她比陸西遇還大一點呢!
她遲早讓大少爺知道,她是姐姐!
說是檢查,其實根本不查體,醫生就是問幾個問題,確定黃馥婭感覺上有沒有哪裏難受,評估她是否可以出院。
末了,醫生說:“黃小姐,你沒有什麼問題了。去辦理一下出院,你就可以走了。”
那個壞主意,黃馥婭還是憋出來了。
她衝着醫生笑了笑,笑的嫵媚又妖異,“我不用走的,東方女鬼都是用飄的!”
醫生這回是真的想跪了,連連道歉,黃馥婭纔沒再嚇唬他。
挺記仇,還喜歡當場報仇。
這就是陸西遇對黃馥婭的初印象。
醫生走後,病房內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他們不熟,對對方的瞭解僅限於名字,於是一種微妙的尷尬就在病房裏蔓延開。
陸西遇冷峻的氣場,很考驗黃馥婭的心態和社交能力。
但她也不至於在陸西遇面前露怯,大大方方一本正經地說:“陸西遇,謝謝你送我來醫院。我自己去辦理出院就可以了,再見。”
她對他跟對醫生的態度,明顯不一樣。
不敢在他面前憋壞?
陸西遇沒有馬上走,看着黃馥婭說:“你的車鑰匙。”
“在你這兒嗎?”黃馥婭徑直走向陸西遇,朝他伸出手,“給我吧!”
她的手腕細細白白的,戴着一條款式簡約的手鍊,在燈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陸西遇把車鑰匙給她,指尖輕觸到她的掌心。
一股微妙的暖意,在年輕男女互相接觸的皮膚上蔓延開。
很尋常的接觸,兩個人似乎都沒有什麼反應。
陸西遇及時收回手,“車修好了。”
不到一天的時間。
這個效率,在m國堪稱感天動地!
黃馥婭驚訝於大少爺的超能力,但是大少爺好像不需要別人奉承的樣子。
她晃了晃車鑰匙,細細的鏈子在陸西遇眼前閃着光,襯得她臉上的笑意也愈發明豔了,“謝謝!”
她好像說了太多次謝謝了,於是問:“相宜什麼時候到?”
陸西遇看了眼時間,“快了。”
黃馥婭收好車鑰匙,“那我是不是可以先去辦手續?”
陸西遇輕輕頷首,肯定了她這個決定。
黃馥婭卻一閃身,進了浴室。
她對着鏡子整理髮型和衣服,最後補了一點口紅。
睡了一天,她的氣色本來就健康又漂亮,雙頰浮着自然的紅潤,口紅一塗,整個人就是又精神又明豔的,整一個行走的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