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當爸爸的，心裏就像擠爆了一顆檸檬。
他一手養大的女兒啊，小時候恨不得天天粘着他，現在，她不過是喜歡上了一個男人，居然連跟他出去一趟都要詢問那個男人的意見。
他可以理解爲，蕭芸芸只是不放心沈越川。
可是，在他的記憶中，他的女兒明明更有出息的。
蕭芸芸第一時間就收到了沈越川的眼神示意，衝着蕭國山點點頭：“爸爸，我陪你到處走走吧。”
她還是不放心沈越川，說完，不停地回頭，看着沈越川。
洛小夕雖然不如蘇簡安細心，可是，蕭芸芸的動作實在太明顯了，她想忽略都不行。
她和蕭國山一樣，完全可以理解洛小夕的心情，揚起脣角，笑得有些無奈，更多的卻是心疼。
算起來，蕭芸芸還不到25歲。
這個年齡，蕭芸芸應該肆意沉進愛的海洋，無憂無慮地享受愛情的滋潤。
可是，因爲沈越川的病，蕭芸芸不但不能談一場真正的戀愛，還不能安心。
以爲沒有人可以確定，沈越川什麼時候會發病，什麼時候又要回到醫院。
蕭芸芸只能像現在這樣，時時刻刻都小心翼翼。
洛小夕遞給蕭芸芸一個安心的眼神，說：“我和你表哥會送越川回去，你安心和叔叔逛一會兒吧。”
蕭芸芸的脣角終於微微上揚了一下，點點頭，挽住蕭國山的手，示意蕭國山走。
蕭國山回頭，朝着身後的衆人擺擺手：“謝謝你們，明天見。”
蘇亦承瞬間明白過來蕭國山指的是什麼，笑了笑：“明天見。”
蕭國山和蕭芸芸離開後，蘇韻錦也走了，包間內只剩下蘇亦承夫妻，還有沈越川。
應付完一個飯局，沈越川明顯累了，其他人剛剛離開，他就坐下來，長長吁了一口氣。
洛小夕還是精力十足的樣子，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拿出手機，一邊打字一邊說：“我要給芸芸發個消息，讓芸芸幫我問一個問題。”
蘇亦承深深的看了洛小夕一眼，說：“我也想知道。”
洛小夕對上蘇亦承的視線，眨了眨一隻眼睛，兩人很有默契地一笑。
沈越川看着蘇亦承和洛小夕恩愛又默契的樣子，表示心累。
不過，不需要默契，他動一下腦子，也可以猜到洛小夕的問題——
今天，所有人都以爲，蕭國山會考驗他。
他也這麼覺得，畢竟蕭國山愛女如命，肯定不會讓他輕易娶到蕭芸芸。
可是，剛纔喫飯的時候，蕭國山對他的態度十分友好，完全沒有刁難他的跡象，更被提考驗了。
沈越川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忍不住懷疑，蕭國山是不是憋了什麼大招在後面等着他？
洛小夕和沈越川有着同樣的懷疑，點了一下“Send”鍵，隨後晃了晃手機，說：“我要讓芸芸問一下叔叔，越川是不是已經通過考驗了？還是說，叔叔有大招等着越川！”
蘇亦承伸出手，把洛小夕圈入懷裏：“你希望是前者，還是叔叔有大招等着越川？”
“出於人道主義，我希望是前者，讓越川少受一點折磨。”洛小夕停頓了一下，話鋒突然一轉，“但實際上，我是想看越川被虐的。”
沈越川往後仰了仰身體，一副“手動再見”的表情，說：“我是不是應該考慮和你們絕交了？”
“你可以考慮啊，不過，我要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洛小夕笑着說，“明天過後，你就要改口，和芸芸一樣叫我們表哥表嫂，我們雖然不再是朋友，可是我們要成親戚了！”
絕交之後，我們成了親戚。
沈越川覺得，這真是世界上最悲劇的笑話。
洛小夕看着沈越川哭笑不得的樣子，幸災樂禍的笑出來：“好了，我們先回去吧，應該下午就能收到芸芸的回覆了。”
沈越川施施然起身，一副淡定的模樣往外走。
實際上，他比任何人都忐忑。
今天的飯局結束得這麼順利，最大的可能不是他已經通過蕭國山的考驗了，而是蕭國山不打算在這個時候考驗他。
說起來，沈越川真正擔心的，並不是蕭國山考驗他的手段。
而是考驗過他之後，蕭國山覺得他沒有能力照顧好蕭芸芸。
蕭芸芸和蕭國山感情很好，他不希望蕭國山對他失望……
三個人走出酒店，車子剛好開過來。
沈越川坐到副駕座，蘇亦承和洛小夕正好坐到後排。
蘇亦承剛一坐定，就注意到沈越川臉上的擔憂，想了想，還是說：“放心吧，實際上，你已經贏了。”
蘇亦承神祕了片刻，才緩緩慢慢的說：“芸芸喜歡上你的那一刻，你就贏了。”頓了頓，又接着說，“不要聲張，這是我壓箱底的心得。”
“……”
沈越川尋思了片刻，很快明白過來蘇亦承的意思。
蘇亦承是在暗示他，就算他沒有通過蕭國山的考驗，蕭芸芸明天也會成爲他的妻子，和他相伴一生。
這個時候，蕭國山的反對已經沒有任何作用了。
從這個角度來看，他確實……早就已經贏了。
不過，這種話，確實不宜聲張。
聲張的後果，已經表現在蘇亦承身上了——
聽完蘇亦承的話，洛小夕側過身，一隻手託着下巴端詳着蘇亦承。
過了片刻，洛小夕緩緩說：“我終於知道，我出國旅遊的時候，你爲什麼能那麼淡定地去陪我爸媽了。”
“……”蘇亦承沒有說話。
洛小夕權當蘇亦承默認了她的話，故意挑釁他：“信不信我把你的話告訴老洛？”
蘇亦承看了看洛小夕，又看了看她的肚子，親了親洛小夕的脣，安撫道：“你還是乖一點比較好，反正……已經來不及了。”
“……”
洛小夕竟然無從反駁。
沒錯，她和蘇亦承已經結婚了，她還懷了蘇亦承的孩子，她爸爸媽媽已經迫不及待地抱外孫了，她去跟老洛投訴蘇亦承，確實來不及了。
洛小夕搖搖頭，忍不住吐槽：“蘇亦承，你真的是太……奸詐了。”
“小夕，我是被逼的。”蘇亦承的目光裏飽含着深情，“你出國旅遊那段時間，我一直聯繫不上你，我以爲……你已經打算放棄我了。”
“……”洛小夕臉上的表情瞬間軟下去，她看了蘇亦承片刻，坦誠道，“好吧，我承認，在國外旅遊那段時間，我偶爾……還會是想起你。”
這樣的答案已經足夠取悅蘇亦承。
蘇亦承的目光慢慢變得柔軟，眸底的愛意滿得幾乎要溢出來。
看到這裏，沈越川終於體會到宋季青看見他和蕭芸芸在寒風中相擁的心情。
不同的是，他比宋季青更狠一點。
沈越川直接按下開關，把前後座之間的擋板拉下來，將本來就不大的車廂隔絕成兩個世界，實行“眼不見爲淨”政策。
司機不經意間瞥見沈越川的表情，笑了笑，說：“沈特助，你看我都已經習慣了！”
沈越川牽了牽脣角，沒說什麼。
他看向窗外，默默的想——
他不需要習慣。
某些會引起單身人士不適的事情，同樣會發生在他身上。
他知道這樣很不應該，但是，他不會改的。
現在，他比較想知道，洛小夕發給芸芸的那個問題，芸芸問了她爸爸沒有？
這個時候，蕭國山和蕭芸芸正在江邊散步。
江水把這座城市分隔成東西兩邊，A市的很多故事，都發生在江的兩邊。
蕭國山站在欄杆邊，掃了一眼視線範圍能及的江景，笑了笑：“A市的變化實在太大了，可以說日新月異啊。”
“蕭芸芸趴在圍欄上，懶懶的看着整座城市，說：“我來A市的時候，這裏就是這樣子，它二十幾年前是什麼樣的，我根本不知道。”
蕭國山笑了笑：“你沒有生活在那個年代，不需要知道那個時代的樣子。”
蕭芸芸想了想，覺得她爸爸說的有道理。
時代一定會變遷，每個時代都有好壞。
她處於一個還算好的時代，所以，不太想緬懷一箇舊時代。
蕭芸芸沒有說話，只是想起洛小夕的短信內容。
實際上，不止是洛小夕，她也很好奇，沈越川有沒有通過她爸爸的考驗。
蕭芸芸畢竟是蕭國山一手撫養長大的，蕭國山一眼就看出蕭芸芸有心事，說：“有什麼事情，直接問爸爸吧。”
蕭芸芸就像得到了特赦令，好奇的看着蕭國山：“爸爸，我很好奇，越川有沒有通過你的考驗。你明明說了要考驗他，可是後來，你爲什麼沒有動靜了？”
“我就猜你想問這個。”蕭國山笑了笑，看了看江對面，“我要好好想想怎麼回答你。”
蕭芸芸被嚇了一跳似的，差點蹦起來：“爸爸，你該不會還沒有考驗越川吧？”
“……”蕭國山沒有說話。
蕭芸芸差點抓狂起來：“爸爸，你說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