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芸芸一瞬不瞬的看着沈越川，目光裏一片化不開的執着。
沈越川看着蕭芸芸認真的樣子，不由得笑了笑，摸了摸小姑娘的頭，明明說着吐槽的話，語氣裏卻滿是寵溺：“傻瓜。”
“你管我是什麼瓜！”蕭芸芸豁出去了，一把抓過沈越川的手，半命令半撒嬌道，“拉鉤！”
沈越川還是犟不過蕭芸芸，勾住她纖細蔥白的手指：“一言爲定。”
以前，不夠了解沈越川的人，會覺得他吊兒郎當，心裏並沒有多少責任和擔當。
說起來慚愧，哪怕是蕭芸芸，以前也是這麼認爲的。
可是現在，她和越川已經結婚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她更加了解越川。
她清楚的知道，浪子只是沈越川的外表，實際上，他比任何人都要注重承諾。
現在，他既然答應了手術後和她一起去喫早餐，那麼，他就一定會熬過手術，康復起來，實現他的承諾。
最重要的是，他已經拉鉤和她保證過，跑不掉了。
這對蕭芸芸而言，等於又多了一重保障。
她似乎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蕭芸芸撲進沈越川懷裏，雙手緊緊抱着他：“手術馬上就要開始了，宋醫生說，你要接受全身麻醉，手術過程中，你是完全沒有知覺的。越川，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情。”
“嗯，我在聽。”沈越川摸了摸蕭芸芸的後腦勺，“你說吧。”
蕭芸芸仔細組織了一下措辭，看着沈越川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我想告訴你，手術的時候，不管你在裏面經歷什麼，我都會陪着你。我們之間，不過是隔了一扇門而已。”
“……”
沈越川知道，蕭芸芸是想告訴他，她會時時刻刻陪着他。
他笑了笑，托住蕭芸芸的手，放在手心裏細細撫摩，每一個動作都流露出無限的留戀和寵溺。
蕭芸芸依偎着沈越川，過了片刻，擡起頭看着沈越川，接着說：“還有就是，我爭取讓宋醫生同意我進手術室，陪着你做手術。”
“……”聞言，沈越川蹙了蹙眉，幾乎是下意識地否決了蕭芸芸的話，“不行，我不同意。”
蕭芸芸一下子急了，忙忙問：“爲什麼？”
“芸芸，我要做的是腦部手術。”沈越川的聲音低下去，“我不想讓你看見我被開顱的樣子。”
“唔，這個你不用擔心。”蕭芸芸按住自己的胸口，信誓旦旦的說，“你不要忘了，我也是醫生，解剖課什麼的我沒少上！再大的的手術場面，我都可以hold得住！”
“不一樣的。”沈越川搖搖頭，聲音沉沉的，“芸芸，你可以看着別人做手術。但是，手術對象變成我之後，你知道你要承受多大的心理衝擊嗎？”
“……”蕭芸芸想了想，還是堅持說，“我承受得住！”
“傻瓜。”沈越川笑得愈發無奈，“你們醫生爲什麼不給自己的親人做手術，你忘了嗎？”
人，無外乎都是感情動物。
醫生在接受過系統的培訓，無數次進出解剖室，對人體瞭若指掌，這些都沒有錯。
可是，如果不是在十分緊急的情況下，再厲害的醫生都無法給自己的親人做手術。
更何況沈越川要做的是腦部手術，過程比一般的手術場面更加血腥。
哪怕蕭芸芸是醫生，也不一定承受得住那種場面。
爲了不嚇到蕭芸芸，沈越川絕對不會同意她進去陪着他做手術。
蕭芸芸根本不理會沈越川的想法，自顧自的接着說：“我又不是要給你做手術，只是陪着你而已！”頓了頓，她又不死心的接着說，“我的不會對手術造成任何影響的！”
“……”沈越川有些頭疼，按了按太陽穴，無奈的說，“芸芸，我是怕手術會嚇到你。”
“……”蕭芸芸這才明白過來，越川只是爲了她着想。
蕭芸芸感到甜蜜的同時，想要陪着沈越川的那顆心也更加堅定了。
她還想說什麼，就在這個時候，熟悉的敲門聲響起來，硬生生打斷了她的話。
不用猜，一定是宋季青。
蕭芸芸穿上大衣，走過去拉開門，不出所料，門外站着的正是玉樹臨風精神抖擻的宋季青。
宋季青似乎可以猜到蕭芸芸的心情一定很沉重，想要通過自己來感染蕭芸芸，一見到她就擡起手衝着她笑：“嗨，早啊。”
蕭芸芸也揚了揚脣角：“早啊。”想起她想陪着越川做手術的事情，忙忙說，“宋醫生，你跟我出去一下，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病牀上的沈越川聽見蕭芸芸的話，已經猜到蕭芸芸的意圖了，輕輕“咳”了一聲。
宋季青和沈越川的關係從醫患進化到朋友，兩人之間已經產生了一定的默契。
沈越川這點示意，他還是聽得懂的。
宋季青看了看蕭芸芸，儘量用委婉的語氣說：“芸芸，手術前，我有點事情要和越川交代清楚，不是很方便讓你知道，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嗎？”
“……”
蕭芸芸當然知道該怎麼做。
可是，她很好奇宋季青要和越川說什麼。
她尋思了半秒，一臉無知的搖搖頭：“不知道啊，我可以跟着你們嗎？”
“……”
宋季青和蕭芸芸認識這麼久，當然知道這個小丫頭是故意的。
沒關係，他有的是辦法治她！
她直接，他可以更直接！
“既然不懂，那我直接跟你說吧——”宋季青指了指身後的客廳，“我需要你迴避一下，在我和越川說完事情之前，你不能出現！”
蕭芸芸沒想到會宋季青會把話挑明瞭說，扁了扁嘴，一副老大不高興的樣子：“這是我們的病房！”
言下之意，宋季青不能趕她出去。
“你和越川只是暫時住在這裏，就可以說這是你的病房？”宋季青尋思了片刻，“按照你這個邏輯，我在這家醫院工作，不是可以說這是我的醫院？”
“……”
蕭芸芸無從反駁。
宋季青理所當然的接着說：“這是我的醫院，你是我的病人，你當然應該聽我的。”
“……”
蕭芸芸知道自己是說不過宋季青了，認命的鑽進衛生間洗漱。
她刷個牙洗個臉，宋季青和沈越川總該談完事情了吧？
看着浴室門緊緊，合上，宋季青這才走進病房，不解的看着沈越川：“你要跟我說什麼事？”
沈越川的視線飄向浴室門口，片刻後又收回來，說：“一會兒，芸芸可能會跟你提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宋季青一邊疑惑，一邊恍然大悟，“這就是你支走芸芸的原因？”
“時間不多，我直接跟你說吧。”沈越川一字一句，和宋季青說得清清楚楚，“出來後，芸芸會提出進手術室陪着我一起做手術，我希望你拒絕她。”
宋季青蹙了蹙眉，幾乎是毫不猶豫的說：“我當然會拒絕她。”
不管是國內還是國外，只有分娩手術允許家屬陪同。
其他手術，不管大小，不管家屬的職業和地位，醫護人員之外都是閒雜人等，統統不可以踏入手術室半步。
沈越川鬆了口氣：“這樣我就放心了。”
“你完全可以放心，接下來，我們來說說手術的事情吧。”宋季青斂去多餘的表情，遞給沈越川一個安慰的眼神，“你的手術方案，是我和Henry共同制定的，你完全可以放心這個方案。”
沈越川知道宋季青想說什麼，笑了笑：“我當然相信你們。”
平時，他雖然很喜歡吐槽宋季青，但是，在醫學專業上，他毫不懷疑宋季青的實力。
蕭芸芸出車禍之後，右手幾乎無法康復，如果不是宋季青，蕭芸芸很有可能再也拿不起手術刀了。
平時吐槽歸吐槽，沈越川的內心深處，其實是感謝宋季青的。
這一點，宋季青心知肚明。
也因此，對於沈越川的一些話，他很少在意。
不過，這是沈越川第一次這麼直接的說出來，他相信他。
宋季青沒出息的倍感欣慰，接着說：“手術過程中，我和Henry會盡全力，保證手術不出任何差錯，你安心接受手術就好。”
“我明白。”沈越川笑了笑，“至於手術能不能成功，就看我爭不爭氣了，對吧？”
“其實……跟你也沒有太大關係。”宋季青想了想，說，“接下來，我們更多的是聽天由命。”
聽天由命——
聽起來似乎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實際上，這四個字包含着多大的無奈，只有沈越川知道。
沈越川笑了笑，聲音變得格外平靜：“我明白了。”
宋季青伸出手，拍了拍沈越川的肩膀：“堅強一點，樂觀一點，很有就是——相信自己。”
這是宋季青對沈越川僅有的幾個要求。
沈越川點點頭，就在這個時候，蕭芸芸從浴室出來，目光裏滿含期待的看着宋季青：“宋醫生，你和越川說完了嗎？”
宋季青知道蕭芸芸在打什麼主意。
他笑了笑，示意蕭芸芸：“嗯哼，我們說完了，你可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