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眨巴眨巴眼睛：“所以爸爸纔不願意告訴我嗎……？”
“當然不是，你爸爸怎麼會不願意在你身上花時間呢？”蘇簡安摸了摸小傢伙的腦袋，柔聲說，“是因爲大人的感情故事一般都很複雜，你還小，理解不了。等你長大了，你爸爸媽媽一定會告訴你的。”
“……”念念很好奇他爸爸媽媽的故事，問過穆司爵很多次，但他問多少次就被穆司爵拒絕多少次，因此對蘇簡安的話半信半疑，“簡安阿姨，真的嗎？”
蘇簡安彷彿已經看透未來，信誓旦旦地點點頭：“真的。”
念念可愛的小臉綻開一抹笑容，似乎是覺得終於可以放心了。
“好了，我們說回正事。”蘇簡安用溫柔的目光看着念念，“你知道那句話只是大人想用來嚇你的，也相信你爸爸，可是你爲什麼還是想找一個奶奶來照顧你呢？”
“因爲……因爲……簡安阿姨，你有沒有聽說過……不能冒險？！嗯，對，就是‘不能冒險’——我聽爸爸和東子叔叔聊天說的。”
“不能冒險”當然不是穆司爵和東子的原話，但念念很肯定，他們想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
如果是以前，蘇簡安對商場還一無所知的時候，或許猜不出穆司爵和東子聊了什麼，但是現在，她可以猜個八九不離十。
“你爸爸和東子叔叔說的是不是‘規避風險’之類的話？”蘇簡安試探性地問。
“……嗯！”念念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亮起來，崇拜地看着蘇簡安，“簡安阿姨，你好厲害！你怎麼知道的？”
蘇簡安發覺，小傢伙的崇拜於她而言很是受用，成就感大大的！
她終於理解西遇和相宜表示很崇拜很喜歡陸薄言的時候，陸薄言爲什麼說兩個小傢伙是他最大的動力了。
她故作神祕，引得念念好奇心爆棚後，說：“因爲我厲害，所以知道啊！”
“……”念念被蘇簡安唬得一愣一愣的，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蘇簡安看着小傢伙又懵又萌的樣子，笑得更開心了。
話說回來，這麼小的孩子就知道規避風險，如果他將來願意繼承穆司爵的公司，一定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吧？
蘇簡安發現自己想遠了，忙忙重新關注重點，問道：“念念，既然你相信你爸爸，也知道找什麼樣的人照顧你才能規避風險，那你找我……是要問什麼？”
小傢伙一個人把事情想得明明白白，好像……已經沒什麼好問她的了……
蘇簡安突然有一種感覺——像念念這麼有主見的孩子，她似乎……沒有什麼事情能給他很好的建議。
念念臉上一點點地露出爲難的表情，吞吞吐吐地說：“我……不知道要怎麼跟我爸爸說，我要找一個奶奶來照顧我……”
“直接說就好了。”蘇簡安示意小傢伙放心，“這麼簡單的要求——實際上這甚至不能算要求，你爸爸一定會滿足你的！”
小傢伙兩排迷你小扇子一樣的睫毛撲扇了兩下，一臉無害的天真：“如果我爸爸問爲什麼呢？”他感覺自己好像不能說實話……
不能說實話，就意味着要說謊。
小傢伙其實是因爲要說謊而感到不安。
“……”蘇簡安沉吟了片刻，接連向小傢伙拋出兩個問題，“你喜歡周奶奶和唐奶奶嗎？爲什麼？”
“喜歡啊，超級喜歡！”小傢伙不假思索地點點頭，理由也是脫口而出，“因爲周奶奶和唐奶奶對我好，很疼我！”
“唔……”蘇簡安說，“那我覺得如果再找一個奶奶照顧你，她也會和周奶奶唐奶奶一樣疼你……”
愣了兩秒，念念旋即反應過來蘇簡安的暗示，興奮地跳了一下：“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蘇簡安的情緒受到小傢伙的興奮感染，脣角也跟着上揚，說：“放心回去跟哥哥姐姐玩吧。”
念念“吧唧”一聲用力地親了親蘇簡安，跑回去找西遇和相宜了。
蘇簡安看着小傢伙蹦蹦跳跳的背影，笑容之下，隱藏着一絲沉重。
念念看起來永遠是活潑，模樣怎麼看怎麼討人喜歡，和同齡的孩子沒什麼兩樣。
誰能想到，小傢伙的心理其實比同齡孩子要成熟得多？這種成熟，並非天生，全都是受到成長環境和外在因素的影響。
蘇簡安無法確定，這種領先同齡孩子一步的成熟，對念念而言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太陽像累了一樣逐漸消沉，地面的光線越來越弱，地平線處的夕陽呈現出一種金黃的溫暖。
室外溫度適宜，陸薄言和穆司爵帶着孩子們到外面花園，蘇亦承和蘇簡安準備晚飯，兩個老人家喝茶休息。
一切的景象，看起來都有日常的溫馨和平淡。
西遇拉着陸薄言走到泳池邊，看了看泳池，又期待地看着陸薄言：“爸爸，夏天我可以學游泳嗎？”
“當然可以。”陸薄言想也不想，給了小傢伙一個肯定的答案。實際上，就算小傢伙不提，他也想夏天一到，就安排小傢伙學游泳。
西遇蹦了一下，興奮地問陸薄言什麼時候給他請老師，陸薄言卻說不用請。
小傢伙怔了一下，歪了歪腦袋：“可是……我自己學不會怎麼辦……？”
陸薄言風輕雲淡地說：“我教你。”
小傢伙的雙眸一下子綻放出光芒：“爸爸，真的嗎？”
相比請老師，小傢伙當然更願意跟着陸薄言學。
但是，“爸爸很忙”這個認知，已經深深植入小傢伙們的腦海，所以西遇想都沒有想過讓陸薄言教他游泳，也是這個原因，此時此刻，小傢伙臉上的驚喜和期待根本無法掩飾，完完全全地呈現出來，一向平靜的小臉彷彿閃爍着某種奇異的光彩。
陸薄言像要讓小傢伙感受到真實一樣，捏了捏小傢伙的臉，：“真的。”
西遇跳起來，陸薄言順勢把小傢伙抱進懷裏，小傢伙也順勢親了他一下。
過了片刻，西遇突然想起什麼，問道：“爸爸，妹妹可以跟我們一起學游泳嗎？”
相宜有先天性哮喘，平時跑跑跳跳幾下都要讓大人提心吊膽，游泳對於她來說，似乎是更危險更不可觸碰的運動。但到底危不危險，陸薄言也無法回答。
陸薄言只能說：“我明天打電話問問醫生。”
西遇點點頭，過了片刻，又很認真地說：“爸爸，我會保護妹妹的。”
陸薄言看着小傢伙，笑了笑，親了親小傢伙的額頭。
西遇似乎是覺得不夠，又強調了一下：“永遠！”
陸薄言一直不敢輕易給小傢伙希望，但這一刻，他還是說：“醫生也許可以找到治好妹妹的辦法。妹妹有一定的可能可以好起來。”
“……那我也要保護妹妹一輩子！”西遇還是很認真，“因爲我是哥哥，哥哥要保護妹妹。”
陸薄言挑了挑眉：“這是誰告訴你的？”
小傢伙毫不猶豫地供出洛小夕：“舅媽！”
陸薄言：“……以後多聽舅媽的話。”
西遇眨了眨眼睛，雖然不太明白爸爸爲什麼突然這麼說，不過還是乖乖答應下來，然後說要去找念念和諾諾他們玩。
陸薄言放下小傢伙：“去吧。”
西遇雙腳一着地，立刻跑起來，徑直朝着小夥伴的方向跑去，大聲宣佈好消息：“爸爸……我爸爸夏天會教我們游泳！”
往年的夏天，小傢伙們只能套着泳圈在淺水區戲水，對於在深水區自由游泳的爸爸充滿了羨慕，一直嚷嚷着要學游泳，卻被謹慎的媽媽們拒絕了。媽媽不答應，他們知道去找爸爸也沒有用，只好不甘心地在淺水區戲水。
所以，西遇帶回來的，可以說是另念念和諾諾十分激動的好消息。
念念和諾諾不約而同地跳起來，迫不及待地確認：“真的嗎？”
“嗯！”西遇點點頭，眼睛裏還閃爍着興奮的光芒，“我爸爸剛纔說的！”
幾個小傢伙齊聲歡呼雀躍，比小時候得到了糖果還要高興。
相宜看着哥哥弟弟們高興的樣子，弱弱地問：“哥哥，我可以學游泳嗎？”
幾個小傢伙從小到大，一起做了很多事情。如果可以，相宜當然想跟哥哥弟弟們一起學游泳。
西遇和諾諾看了看相宜，神色俱都暗淡了一下，沉默着不說話。
念念經常會忘記相宜身體不好的事情，蹦過來拉着相宜的手說：“當然可以啊，爲什麼不可以呢？”
相宜還是看着西遇，等着哥哥的答案。
西遇抿了抿脣，走到相宜跟前，緩緩說：“爸爸說要問醫生叔叔才知道。”
意料之中的答案，相宜“噢”了聲，倒是看不出來她難不難過，只看見她的小小的腦袋緩緩垂下去。
念念也終於記起相宜的身體不好這件事，皺了皺小小的眉頭，有模有樣地兀自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