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深低斂眉目。
窗外有風颳過，安靜的角落縫隙裏，於玖玖抽噎一聲，緩緩地、小心翼翼地用尾指去勾他的指節。
待聽到她低不可聞的答應聲時，顧深低低笑出聲，用力抱緊她的身子。
於玖玖慢慢站起身來，坐在椅子上悶不吭聲。
那瓶藥放在桌面，她正對的位置。
他能感受她忽然又微微繃緊的身子，炙熱溫暖的手掌搭在她的肩上，聽到她低頭呢喃的話語。
“可是這種病很難受的，不容許別人窺探它一絲一毫。”
“嗯？”
顧深傾身，視線緊緊投向她。
求生欲與求死欲的搏鬥過程很痛苦，消耗着所有的一切，思維與身體哪一個不同步都是煎熬，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它很可怕，也又極其溫柔。
抑鬱症讓她傷害自己，精神狀態讓她破壞別人，矛盾體的病態雜糅併合，致使她不願意把這種東西揭露出來。
除了專業醫生和藥物，只有她能拯救自己。
“你還有我。”
顧深給她倒了杯水，有條不紊地將藥瓶打開。
於玖玖悶不吭聲地抱緊他，將腦袋死死埋在他懷裏。
手心撫過他的後背，一點點地感受到他單薄襯衫底下的那道疤。
又長、又細，無法忽略。
她指節顫了顫，面前的人影一閃，顧深傾身將她環住，把她整個人攬在自己懷裏。
他倒了藥，喂她喫過，含了水，再哄着她慢慢吞嚥下去。
後背靠着的人影胸膛結實有力，於玖玖低眸不語，收回的手臂一直止不住發顫。
直到顧深的手心擦過，輕輕將她的扼在掌心。
“它是避免你賴賬的痕跡，無關其他。”
顧深低頭，輕輕靠在她肩側，輕聲道，“記憶會消失，哪怕我以後消失、遺忘、說不出話，全身的組織與細胞都會告訴我，它是曾經奮不顧身的痕跡。”
不能泯滅，不能復原，至死不渝，沒有後路。
身子忽的被輕輕按下，顧深順着力道，側目瞧着於玖玖含着溼潤水霧的眼眸。
跟水裏吐泡泡的小金魚一般，眼睛是黑的，眼眶外面又是紅彤彤的。
顧深黑眸閃了閃，手心一直捏着的本子和筆放在桌面，視野正對着正中央的捕夢網燈，側臉感受到一股溫軟的氣息。
下一刻，他凌厲冷硬的下顎被輕輕託着，小姑娘靠近，輕輕落下一道脣印。
軟軟的。
和平常一樣。
顧深眼底漾起一片柔和的漣漪，肩膀抵着她，緩緩將草稿本擺正，提起筆。
於玖玖抿脣，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
“還記得前幾天給你買奶茶廣播挨批的事情麼。”
於玖玖眨了眨眼睛，緩慢地點點頭。
許是剛剛崩潰了好一會，她腦袋還沒緩過來，只能順着他的想法來回答。
“事情鬧得有點大，後來我被老範領回去了，罰重複默寫兩千個物理公式。”
於玖玖點點頭，不明白，卻聽他的，很乖。
顧深低低笑了一下，低沉地說，“晚自習到自修一我默了一個小時，只默了一條公式。”
於玖玖抿脣，手背忽的覆上他的大掌。
他執着筆，帶着她的小手落在草稿紙上。
“默的是物理初中就學過的密度公式，把老範氣到了。”
他們現在在高中，默初中的？
背後的氣息清冽沉穩，於玖玖抿脣，聽到他說，“我是默給你的。”
“他們不知道，物理的密度公式是一個愛情式子。”
她微微一怔，還沒緩過來，手被顧深帶着，緩緩在紙上留下龍飛鳳舞的字跡。
【p=mv】
寫完等號，兩筆一個心形，一支箭穿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