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正在往無法想象的方面發展，就像某個人說的，總有些事終有一天會徹底敗露。
那些在灰暗陰霾的躲避，終有一天會化爲刃，反過來成爲刺傷她肋骨最弱的地方的利器。
所以這一天來了，小姑娘來了。
沒有收到迴應，於玖玖也不氣餒。
她站在盡頭最後一間房的入口不遠，背後映着一絲光，一點點地照明在灰暗的空間。
“可是我也是第一回知道淺淺會製藥呀。”
女孩溫暖的聲線被水流衝過漸漸淹沒在寂靜的實驗室裏。
於玖玖試着擡腳，卻不料一把栽進水裏。
發間沁上水珠，她擦了擦，脣角漾着梨渦，一點點地，她能看清裏面少女的身影了。
“淺淺在我心裏一直很厲害的，會管理、組織、協調紛爭，團結關係，對所有事情都有自己獨特的看法，像個無所不知的小姐姐，”小姑娘吸了吸鼻子，溫聲道，“但是這一切都得從一個不懂事的妹妹說起。就像製藥，也是爲了保護妹妹才努力的，對不對？”
蘇淺月眼角殘留着淚，一瞬間啞着聲沒開口。
她一直覺得於玖玖是個溫暖的小太陽，有時候說話都是溫溫軟軟的，不帶一點攻擊力。
但也就是這點溫軟的話語，能輕易堵住情頭泄洪般的悲喪開關，一點點蠱惑心軟。
黑暗之中，於玖玖也不嫌棄地保持姿勢坐在水裏，目光恰恰與她平視。
小姑娘背後映着光，緩緩擡起右手。
女孩擦了擦水跡，又緩緩爬起來，一邊走一邊說，“淺淺，我一直覺得自己很幸運，因爲無論怎麼樣，我身邊一直會有你。”
明光撲朔，女孩的聲影一顫一顫。
伴隨着水聲，蘇淺月好似被定住了動作。
呆愣之間聽到小姑娘夾雜着點點滿足的笑意與無限柔和的軟音，“所以不管外界如何評判，小玖一直覺得慶幸代替你進入了小黑屋。”
這句帶着現實意義的話如同驚雷將所有潛在意識砸亂。
她知道了。
知道自己曾經的陰影都是她造成的。
少女猛地回神，眼淚一瞬間如潮涌，心頭的驚慌與恍惚繃到極致，連帶着身上與臉上的痛意都忽略掉。
思緒回來的一刻，她立即逃跑，不讓小姑娘看見周身可怖的痕跡。
卻不想於玖玖已經邁過了跟前，女孩一把堵住了角落的去路。
她身後映着光，白裙子像皎潔的月，裙襬沾了點點泥穢，卻完完全全擋不住周身的純潔。
“淺淺不用怕。”於玖玖緊緊將人桎在懷裏，手心感覺到少女發燙的身子與怪異的皮膚，眉頭也沒有皺了一下。
她呼了口氣，手心下滑，好不容探到少女的右手。
兩顆天生長在同一只地方的痣漸漸重合，小姑娘緊緊摟着人，溫聲道，“小玖從來都不會擔心淺淺會傷害她。”
“病了也不怕。”
黑暗之中暖和溫柔的聲音，震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