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一開，顧深在樓道的拐角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
於玖玖似乎很喜歡一個人坐在樓梯臺階上，蜷縮一團抱着雙肩，甚至連鞋子都沒穿。
顧深靜靜看了幾秒，轉身往後離開。
周遭靜悄悄的，小姑娘眼睛一眨不眨，不一會低垂的視線出現一雙棉拖。
顧深半跪在臺階的下方，與她僅隔一點距離，手裏拿着她的拖鞋。
“別碰我。”
於玖玖嗓音帶着抗拒，輕輕的，卻把顧深氣笑了。
他不容抗拒地捏起她的一隻腳腕，細細的腳踝又白又小，不一會套上一層厚厚的棉襪。
顧深低着頭，眼底沒有情緒，“誰他媽慣的你這臭脾氣。”
於玖玖只是抿抿脣，下顎抵在手臂上方，固執地縮回另一隻腳。
顧深動作停了，擡頭看她，黑眼睛如漩渦，深得讓人不敢輕易忤逆。
小姑娘坐直身子，兩隻手攥着，“你是不是聽了我發的錄音？”
不然他不可能回到房間後大半夜不睡覺又跑出來。
顧深嗤笑出聲，湊近她直接承認，“是啊，要不是我看了那些傻逼言論怕你想不開天寒地凍的我老早就回被窩一覺睡到天亮了。”
於玖玖動了動脣，沒有說話。
顧深又垂下頭，不由分說地替她整理着套了襪子的襪頭。
小姑娘說：“我沒有那麼脆弱，不會再想不開……”
顧深扯脣，眼底沒有笑意，低音聽不出語氣，“對，你只是能作了點。”
想開了也就悶了點，自己跑這坐着。
“合着你就整天想趕我對吧？”
顧深這回帶刺了，薄脣平成一條線，冷漠道：“於玖玖，你可以不待見自己，但是別人自己願意貼着，這個意願可由不得你。”
於玖玖默了一秒，輕聲問：“可是顧深，你有沒有想過，你對我的好是一種習慣，成了執念，所以你無法抗拒，忘記了拒絕。”
從小到大，從幼稚到長大，因爲太過習慣，執念太深，以至於不肯放手。
顧深面無表情：“分不清佔有慾和愛的不是我，我的目的和終點都是你，不管是什麼樣的你。”
可是他居然會喜歡這麼糟糕的自己。
被人潑髒水，p遺像，艾特在評論區拖家帶口地罵，懦弱到除了自殘和只有一腔孤勇死亡的勇氣的自己。
於玖玖覺得她有些不識好歹，可是她想看到顧深厭惡她的樣子。
這樣她的世界就還是一成不變的波瀾不驚。
和她的情緒一樣。
她一點都不想承認她變了，貪戀妄想的，內心存着卑微的一點期待，然後被赤裸裸地戳破夢的泡泡。
顧深正要接着給她另一隻腳踝套襪子時她再次退縮了。
於玖玖抱住雙腿，蜷縮在臺階處緊緊貼着地面，那兩隻腳湊在一起，套了棉襪的硬生生比旁邊白得將近透明那隻大了幾圈。
顧深動作停了，頭也不擡，嗤笑出聲，“可是九九，你心軟了。”
於玖玖默不作聲。
他掃過她手腕間的銀手鐲，接着道，“不然你爲什麼要和我去看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