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安站在原地，眼皮一直跳動不停。
他暴躁極了，連跺好幾次腳，心裏的不安愈演愈烈。
就在他抓耳撓腮忐忑之際，忽然響起的一道巨響瞬間吸引所有人回頭。
聲音是從山頂傳來的，在如此寂靜的夜裏，究竟能發生了什麼產生如此轟動的動靜。
沈之安臉一白，餘光就見大白牙帶來的幾個保鏢騎着僅剩的幾輛車上山。
原本不多人的現場混亂不停，甚至有人驚呼，沈之安頭緒亂糟糟的，一時間甚至不知道先跑上山還是先報警。
就在他怔愣時，一股巨大的力道把他往回扯，沈之安低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動人的臉。
“顧深呢？”
於玖玖顯然也聽到了方纔的巨響，攥着沈之安的力道緊得令人發疼。
旁邊吵鬧一片，隱約帶着“死了死了”“都沒了”的喊聲字眼，女孩還喘着氣，擡起視線再問了一遍。
“小、小嫂子？”沈之安甚至沒反應過來她怎麼會找到這來，明明電話裏他沒告訴她地址。
於玖玖顯然聽到了那些亂七八糟字眼，聲音帶着顫，只是執着地問，“顧深呢？”
“我……”
“我問你顧深呢！他人呢！”
於玖玖失控地吼，如憤怒的小獸。
沈之安乾巴巴地指了指方向：“深、深哥上去了……”
“有機車比賽……”
還沒等他說完，原本安靜的山道入口熙熙攘攘涌出好幾個人。
吶喊聲，呼喚聲，所有動靜堆積在一塊，於玖玖轉過頭，在一片昏暗的黑色中看到一抹刺眼的紅。
它披在人的身上，佔了大片面積，它肆意橫行着，在主人奄奄一息的呼吸中奪目炫眼，像是遊戲裏即將告終的人物血條。
“大、大白牙？”
沈之安明顯沒想到他也受那麼重的傷，眼下怎麼看沒有深哥的蹤影，少年想起那道震鳴，呼吸一窒想也不想地捏起手機報警。
這條上山路着實艱難，她擠過堆積的人羣，在黑茫茫的夜裏反方向奔走。
很奇怪的，平常她最討厭黑了，現在卻義無反顧衝入黑暗。
路燈少得可憐，於玖玖還套着臨時趕來來不及換的裙子，即便捏着裙襬，在茫茫夜裏夜盲的她還是不可避免地被東西絆倒。
她沒有哭，她一直覺得從外婆家回來後很少有情緒能牽動自己，可是現在無處不在的恐慌旋繞在心頭，她無法控住自己不去亂想。
顧深……
她只能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她聽到那些人說傷勢嚴重，說墜崖，都是假的，她沒有親眼看到，他什麼都沒有和她說，她不信。
自從那天晚上見了蕭鳴後他再也沒有聯繫過她，她以爲她不在乎的，可是情況完全不是這樣的。
於玖玖現在只有一個迫切的念頭，她要見到顧深。
只要沒有證據，她就不信。
小姑娘趔趄地從地上爬起，這才發現摔在地面的手機。
她撿起，甚至連界面都沒看清手一抖就滑動接通了什麼。
緊接着，她聽到手機端傳來什麼劇烈的重物撞擊聲，莫名激起的寒顫使得呼吸都僵住。
“九九……？”
顧深嗓音裏甚至帶着絲懶懶的笑，像是一個平常不過的通話，只不過還有隱隱約約無法忽略的嘶聲。
還有滴滴答答的聲音，像是血液滴在手機收音口一般。
於玖玖脣都在顫。
他知道她在聽的，也許是以爲她和往常一樣不吭聲不理人罷了。
於是在碰地一聲、所有的動靜消失前，顧深極輕地說了一句話。
似是抽掉所有力氣，遺憾繾綣無奈的最後一句情人呢喃。
他說：
“哥、哥，愛你。”
沒關係，至少最後我記得你，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