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頭，冷不防聽到一陣緩慢的腳步聲。
不一會，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清晰地透到顧深耳裏。
“顧深。”
兩個人擡頭，同時朝聲源處望去。
拄着柺杖的於盛站在幾米外，身側由助理扶着，許久未見，老人的頭髮花白了大半。
……
病房的看候花了一個小時，躺在牀上的於玖玖頭纏紗布雙眸緊閉，呼吸弱得難以察覺，若不是懸掛的吊瓶仍在緩慢地輸液，她渾身攜帶的破碎感儘讓人破防。
於盛在裏面待了多久，顧深就站在外面多久。ъiqugetv
出了病房，這個向來微倔的老人眼眶難得微紅，長長嘆了口氣。
凌易已經把情況交代完了，情緒緩了好一會，老人替顧深整了整領子，仔仔細細掃過他不修邊幅的模樣，以及破裂開的手部傷口，慢慢開口，“回去休息吧。”
顧深抿脣，態度很倔。
“你不喫不喝不睡在這裏守着，她也不會醒。”
於盛搖搖頭，蒼老的眼神映着顧深遍佈紅血絲的眼，終究還是心疼。
這麼多年看着長大改變的少年，他不可能不心疼，牀上已經躺着一個昏迷不醒的了，如果身體再垮一個，得不償失。
“或許這就是命數吧。”
於盛揉了揉疲倦的眉心。
顧深卻是啞聲開口，“這不是命數，是有人推她，拿東西砸破她的頭，那人會遭報應的，遲早有一天我會去收拾她……”
對着叱吒風雲多年的老爺子，情緒難以掩飾。
就應該好好陪着她。
不然怎麼可能短短不見她幾個小時，人就躺在牀上生死不定了呢。
他就應該全方位無死角跟着她，哪怕她再怎麼嫌他煩嫌他粘人都不能離開。
可是爲什麼他就沒有呢。
在陷入自我否認的空隙，於盛按住了顧深的肩膀，一字一頓順着說：“你就該好好整頓自己。”
顧深沒動，漆黑的瞳孔失焦一瞬。
於盛繼續道，“駱警官已經去督查抓人了，小九昏迷不醒，這麼不眠不休守着有什麼意義？看看你自己的狀態，你以爲小九會願意看到嗎？你現在應該回去好好睡一覺，把自己整理乾淨，重新振作起來。”
顧深不願意，他生怕再離開一秒，就會錯過九九的醒來時間。
可是當他擡起頭，看到於老爺子臉上遍佈滿是風霜的皺紋，那頭蒼白無力的稀釋頭髮昭顯着花甲高齡，離不開的拄拐表示他真的老了，可那雙蒼老的眼睛與於玖玖的固執幾乎如出一轍。
顧深妥協了。
他回江御，昏天黑地睡了一覺。
等到傍晚清醒，他坐在於玖玖的房間地面，漆黑的屋子寂靜無聲，窗外掠過遠處別墅的燈光，一時間孤獨席捲全身。
他下意識去開了牀頭的夜燈，收手時一張硬質卡片從牀頭滑落，剛好擦過手背。
手背微疼，顧深瞥到十指散掉紗布包紮，胡亂捆了捆，才撿起來那張卡片，仔仔細細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