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你能逃到哪去”
徐來神色冷漠無比,他盯着貌美夫人腰間的那枚令牌,上面只有一個字。
虞
這個女人,就是徐來要找的目標。
“你、你是”
武英神色驟變,她蹬蹬蹬倒退數步,不可置信的看向徐來,顯然沒想到他居然真能找到這裏來。
只是眼底深處卻有一抹如釋重負,頗有一種你終於來了的輕鬆。
“唰”
徐來一掌拍去,出手間沒有絲毫留情,他要搜魂,搜索關於師姐的一切。
“轟隆隆”
天地爲之色變,本來還是細雨連綿的小雨,隨着徐來出手,天際炸響數道驚雷。
“清風,你要殺我弟子嗎。”
一道蒼老的嘆息聲響起。
徐來瞳孔倒縮,那到了武英額前一寸處的手掌停頓住,甚至漸漸顫抖了起來。
時隔十萬年。
徐來終於聽到了那道無數次在夢中響起過的聲音。
只是聲線並不像記憶中的那般清脆,反倒多了一抹病怏怏的虛弱。
但徐來確定。
這聲音絕對是師姐虞歸晚
“雨下大了,讓他們進來吧。”有氣無力的聲音從寺廟深處響起。
“是,師尊。”
武英對寺廟深處微微點頭,才神色複雜看向徐來,但卻欲言又止。
最終。
只吐出了一個字:“請。”
“嘩啦啦”
暴雨之中,徐來擡腳想要邁進寺廟之中,數次擡起又數次落下。
他不敢進。
因爲世間最可怕的事情不是絕望,而是希望破碎後的絕望。
在仙域。
玉簡除了可以記錄圖像,同樣可以記錄聲音。
所以徐來很怕。
他怕自己來晚了,見到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枚冷冰冰的玉簡。
患得患失的徐來,全身衣服都被雨水澆溼,頭髮也亂糟糟的黏在一起,狼狽無比。
雲龍道人與女兒翠翠茫然看來。
他們不清楚這位境界可怕的年輕人,爲什麼突然行爲詭異起來。
雲龍道人敏銳看到徐來那微微發抖的身子,神色不由遲疑起來。
難道這年輕人是在害怕什麼嗎
“武英前輩,這是什麼情況。”
翠翠小聲問道:“他不是來尋仇的敵人嗎怎麼還要讓他進去。”
明明性格很溫婉。
名字卻格外巾幗的武英搖搖頭,沒有解釋,輕聲道:“你們也進來吧。”
翠翠才十五六歲,心很大,直接進去了。
雲龍道人猶豫再三,也跟了進去。
一息。
十息。
一炷香時間過去。
徐來站在寺廟門前像是一座石雕,若不是還有呼吸,簡直讓人懷疑是一具屍體。
武英恭敬站在門邊,等待着徐來踏入寺廟之中,一句也沒有催。
“噠”
“噠”
“噠”
不知過去了多久,一道十分輕的腳步聲,從寺廟深處傳來,然後消失。
徐來知道。
腳步的主人肯定在看着他。
徐來壓抑着瘋狂跳動的心臟,用力深呼吸數次後,才鼓足勇氣慢慢擡頭看去。
下一秒。
徐來就什麼看不清了,因爲眼眶中全是水霧。
徐來站在廟宇外,聲音顫抖中無比嘶啞。
此時的徐來根本不是睥睨寰宇,獨斷萬古的無上大帝,反倒脆弱的像是一位精神崩潰的少年。
“師姐,真的是你嗎”
徐來呢喃重複了一遍,然後在雨幕中痛哭起來。
只見百米之外。
寺廟大殿內,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婦人扶着門框站立,腰背有些佝僂,白髮盤在頭頂。
那滿是皺紋的臉上,留下了歲月的痕跡。
老婦人望着那道雨幕中的身影,忍不住笑了起來:“清風,你怎麼還這麼愛哭鼻子,進來吧。”
徐來鼻子酸澀無比,他擡起沉重宛若灌鉛的雙腿邁進寺廟。
踩着雜草叢生,由青石板鋪的路,一步步走向百米外的大殿。
路程很短。
可徐來卻走了很長時間。
有多長
有十萬年那麼漫長。
等徐來走到大殿外,距離那白髮老婦人只有一步之遙時,他嘴脣顫抖,大腦一片空白。
那些往日幻想了無數遍,等待尋到師姐與師尊還有師兄他們要說的話,竟然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倒是老婦人伸出手,輕輕抱住了徐來。
她眯起眼睛,開心的笑了起來:“不哭不哭,師姐在。”
徐來再度淚崩。
他將腦袋放在老婦人肩上,痛哭出聲。
徐來像是孩子般哭着,老婦人模樣的虞歸晚卻開心笑着。
一個哭。
一個笑。
十分怪異的一幕。
“別光顧着哭,十萬年沒見,就沒什麼想跟師姐說的嗎”
虞歸晚鬆開徐來,聲音虛弱的她溫柔笑着。
徐來伸出手,輕輕撫摸着師姐的滿頭白髮:“師姐,清風終於找到你了。”
只是哭着哭着,徐來就傻笑了起來。
他尋找了十萬年。
終於找到了走丟的親人
而一直笑着的虞歸晚,看到小師弟那熟悉又陌生的笑容,卻心臟一抽,眼角不受控制滾落下兩行淚珠。
她用力打着徐來肩膀,抽泣道:“笨蛋清風,你怎麼這麼晚纔來,你來的太晚了,太晚了”
徐來面容僵硬。
他眼前有些發黑,因爲他目光向寺廟大殿內看去,看到殿內沒有任何佛像與祭品。
只有三具黑色的棺材。
“咔嚓”
一道驚雷劃破漆黑夜空,也重重砸在了徐來心頭。
“師父跟兩位師兄,他們是怎麼走的。”
徐來紅着眼眶走到三具棺材前,落在棺材蓋上的雙手不斷顫抖,最終跪在棺材前。
“你二師兄宋鍾令。”
虞歸晚一指最左邊的棺材,更咽道:“九萬九千三十七年前,死於舊傷。”
徐來磕了第一個頭。
“你三師兄慶千秋。”
虞歸晚一指最右邊的棺材:“老死於九萬零六百年前,境界是神橋初期,活了快一萬載,可惜沒能踏入尊者境。”
徐來磕下第二個頭,用力攥緊拳頭。
虞歸晚看向正中的棺材:“老頭子他啊,活的倒挺久,大限將至時是笑着離世的。”
徐來磕下第三個頭。
虞歸晚跪在徐來身邊,淚水洶涌落下:“父親死在八萬年前,師弟你成帝的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