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吧。”我掀開左手邊的被角,黑暗中,宋歆芸爬過中間的衣服堆,鑽了進來,要說農村的夜裏冷到什麼程度,她的胳膊只暴露在空氣中,也就五秒鐘的功夫,進被窩,我一碰到她胳膊,就被激得打了個冷戰。
“哈哈,有點害羞。”宋歆芸側身,面對着我躺着,雙手攏在胸前小聲說。
“待會兒就好了,睡吧。”
我心跳過速,平躺了大概兩分鐘,宋歆芸又說:“老闆,咋感覺身後像是有人給我吹風呢?”
“嗯?”我伸手摸過去,原來是被子太窄,她的後腰幾乎算露在了外面,不涼纔怪。
我將被子往她那邊順了順,但自己這邊又漏了,我一狠心,抱住宋歆芸的腰,往我這邊摟。
宋歆芸哎呀了一聲,從側身躺着,變成了趴着,我將手輕輕搭在她腰上,沒忍住撓了撓,宋歆芸又哎呀一聲,熟料,這聲哎呀把小花給弄醒了,她迷迷糊糊地問:“你倆不睡覺幹啥呢,大半夜的?”
“啥也沒幹啊!”宋歆芸緊張地說,可她的聲音,暴露了她的位置。
小花從炕上半坐起來,伸手往我這邊摸,摸過我的臉,又摸到了宋歆芸的腦袋。
“好啊,你倆,居然趁我睡覺,往一被窩裏湊,哼!把我當什麼了!”小花好像生氣了,躺下去,轉身背對着我。
宋歆芸小聲嘟囔:“要不我回去吧……”
說完,她作勢往炕梢那邊滾,又被我扒拉了回來:“你在這兒等着。”
我掀開小花的被子,滾了進去,從後面摟住她。
“走開,煩你!”小花掙扎了一下,往炕頭那邊蹭,我沒皮沒臉地也跟着蹭了過去,小花再蹭,唉喲一聲,應該是她膝蓋頂着牆,撞疼了。
“小羊羔,還往哪兒躲啊?”我壞笑道。
“找你那個大羊羔去!”小花甩了我一句。
“大羊羔在這兒呢!”耳畔很近的地方,突然出來宋歆芸的聲音,把我和小花都嚇一跳!
我回頭一看,宋歆芸的腦袋輪廓,懸浮在空氣中。
“躺回去,多嚇人啊!”我皺眉說。
“不嘛,老闆,我要跟你倆一起睡!”宋歆芸嬌嗲地說完,也鑽進了小花的被窩,如果現在有個夜視儀在屋頂俯視,你可以去查查人民大學的校徽,嗯,大概就是那個姿勢。
這麼尷尬地躺了一會,小花怒氣漸消,翻身平躺:“宋姐你冷不冷?”
“不冷啊,老闆身上可暖和了呢!”宋歆芸像是故意氣小花,笑着說。
但小花居然沒有生氣,反而嘿嘿笑了一聲:“我說的對吧,他天生體熱,我可愛抱着他睡了!”
“你什麼時候跟她說的……”我在黑暗中皺眉問。
“祕密!”小花徹底轉過來,鑽進我懷裏,她的被子大,足以覆蓋我們三人,何況彼此間離得還很近。
我覺得被這樣前後夾擊,甚至都不用蓋被子,軟暖綿香,愜意非常!
不過,我可不敢睡覺,過了會兒,我換個舒服的姿勢,平躺,睜着眼,看着窗外的黑夜。
三嬸說得對,村子就這麼大,我回來的事情,肯定已經有不少人知道,尤其是被我紮了大腿七下,還在傷口上撒了一袋精鹽的高國慶,上次我和小花回來的時候,他肯定還在醫院裏,現在,應該已經回來了。
躺了能有半小時,宋歆芸和小花都呼吸平靜,睡熟。
我將她倆腦袋分別放回枕頭,慢慢從被窩裏鑽出,將她倆聚在一起,相互抱着,蓋好被子。
我披上外衣,坐在炕沿,邊抽菸,邊尋思着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
然而,一直等到快十二點鐘,外面還是沒什麼動靜,我爬到牀邊,哈在玻璃上一口氣,擦掉結在上面的霜往外看,雪差不多停了,但之前下的很大,院
子裏落了厚厚的一層,到處都是白茫茫的,難道今晚不來報復了嗎?
我蹲在窗臺邊,又點着一支菸,困了,如果這支菸抽完,他們還不來,我就睡覺。
千算萬算,我沒想到高慶國會用這招,火攻,三國演義看多了嗎?
我趕緊在窗臺瓷磚上碾滅菸頭,把手伸進被窩裏,撓了撓她倆腳心,可她們誰都沒醒,只是把小腳縮了回去。
“嘿,醒醒,轉移陣地了!”我爬過去,硬把她倆從睡夢中喚醒。
“咋了啊?”小花迷迷糊糊地問。
“高國慶要放火燒咱家房子了!”我笑道。
“那你還笑!快跑啊!”小花立馬清醒過來。
“咱們跑了,他還會燒嗎?得抓他現行纔行!估計還得有一會兒,你倆趕緊穿衣服!”我拍拍她倆身子,自己先穿好外衣褲,抓起宋歆芸的被子,來到西屋,丟進那口大紅棺材裏,又回到廚房,打了一桶水,先將棺材四周和蓋板淋溼,再打一滿桶,放進棺材裏。
現在不能出去,他們若是放火,肯定會在房屋四周堆柴火,澆汽油,我們出去會留下腳印,被他們發現,所以,只能先藏身在屋子中。
當然,棺材那麼危險的地方,不能讓她倆藏,她們有更合適的地方,就是地窖。
地窖也在西屋,我爸挖的,以前用來儲存白菜、蘿蔔、土豆等過冬的蔬菜,地下溫度適宜,菜不至於被凍壞,也不至於因爲屋裏過暖而腐爛,她倆穿好衣服後,我把她們送進菜窖,又丟進去一條棉被,然後蓋上蓋子,把圓桌搬過來,放在上面,雙層防護,免得房梁掉下來將蓋子砸壞,那樣濃煙有可能鑽進去。
忙完這些後,我將棺材蓋蓋上,留了個空,我蹲在裏面,等待着。
大概過了五分鐘,窗外開始有人影閃爍,沒有火光,只有踩雪的聲音,還有柴火相互碰撞的動靜,但都很輕微,我估算了一下,至少來了五、六個人,很快,這幫人散去,重新安靜下來,又過了兩分鐘,人影再度出來,我聽見嘩嘩譁液體流淌的聲音,不是汽油就是煤油,跟我推斷的分毫不差。
火光終於出現了,不是漸進着過來,而是飛過來的,忽的一下,疑似火把的玩意,落在外面的柴火上,烈火馬上向兩邊擴散,很快就將窗戶包圍,木質窗框被引燃,劈啪作響,火舌順着風,鑽進屋裏,舔向房頂,瞬間將塑料棚點燃,過火面積非常大!
我感覺還沒到那麼危險的時候,一手扶着棺材蓋,一手拿着手機,繼續蹲在棺材裏,盯着外面的人影綽綽,最好能收集點證據,可是火光太大,肉眼都看不清外面,更別說是手機的攝像頭,才100萬像素,嗯,在當時已經算是比較高級的手機了。
“狗剩!你個王八羔子,害老子躺了倆月醫院!還挺能,是吧?敢帶媳婦回來!媽的,都給你們燒死!讓你們老張家斷子絕孫!”火光之外,傳來張國慶的聲音,在他喊“還挺能”的時候,我已經快速將手機切換至錄音模式。
“張國慶!草你媽!”我扯着嗓子回了一句。
“臥槽?還沒燒死呢!柱子,加柴火!二愣子,你手抖什麼,你他媽不殺豬的嘛,還怕刀啊!這小子要是敢出來,就給我捅他!往死裏捅!”張國慶又喊道。
媽的,白瞎一包玉溪煙了,還有王鐵柱的事兒。
二愣子就是孔二愣子,高國慶的鄰居,賣豬肉的,上次我和浩哥、宋佳去歸攏高國慶,孔二愣子跟他兒子出來幫忙,也被我們給幹趴下了,高國慶挺會找人啊,淨找跟我有仇的!
“張國慶,你等着!到了陰曹地府,我肯定饒不了你!啊!啊!”我假裝被燒,痛苦地呻銀着,房間裏確實溫度很高,熱浪開始撲臉,房頂上用蘆葦編織的屋頂部分(叫“房薄”,我也不知道學名是啥),燃燒着往下掉,濃煙瀰漫了整個房間的上半部分。
我叫喚着,嗆了一嗓子,咳嗽幾聲,便不再叫喚,蓋上棺材蓋,在棺材裏面把棉被浸在那桶水裏,棺材被燒着的話,我只能披着溼棉被衝出去,跟他們決一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