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既然宋佳說了,我還是開足房間裏的空調,敞開洗手間的門,待房間裏熱乎氣上來,去洗手間,打開水龍頭,重頭到腳洗了一遍,髒倒是不怎麼髒,主要是有股血腥味道,就連地漏周圍,都呈現出暗紅色,那當然不是我的血。
洗完澡,我哆哆嗦嗦地用乾毛巾擦乾淨身體,鑽進被窩裏緩了緩,出來穿上衣服,坐在牀上看電視,看着看着,我拿起手機查看,距離給宋佳打電話已經過去四十分鐘,我想了想,穿上羽絨服,離開旅館房間,出來,進馬路對面的早餐店,要了一大、一小兩碗熱湯麪。
昨晚的噁心勁兒還沒過去,面端上來了,我看着裏面的幹切羊肉,怎麼都沒法下嘴,先舀了一勺湯放進嘴裏,腥,吐掉了。
不多時,一臺出租車停在旅館門口,後門打開,宋佳穿着件黑色的貂皮大衣,頭上戴着同色的貂皮帽子,腳上一雙黑色的高跟長靴,既不乏青春氣息,又顯貴氣十足,她下車,從包裏掏出電話,撥出號碼,放在耳邊,一秒鐘之後,我的口袋震動。
我左右看了看這條小巷,並沒有奇奇怪怪的人,是我多慮了,怕宋佳會帶人過來,才藏在這個早餐店中,確定安全後,我掏出手機接聽。
“在哪個房間,我到了。”宋佳說着就往旅館裏走。
“喫早飯了嗎?”我笑着問。
“還沒,怎麼了?”
“我在你對面,大春小喫店裏。”
宋佳轉頭過來,我隔着玻璃,衝她招手,宋佳掛了電話,噹噹噹地敲着皮靴,穿過馬路進店,徑直走到我面前,冷聲道:“張東辰,你跟我耍心眼兒,是吧?”
“嗯?”我皺眉,示意她坐下。
“你怕我帶吳磊的人過來,所以才躲在這裏,對不對?”宋佳不屑地笑笑,脫下貂皮大衣,搭在椅子背上,她裏面穿的是一件白色的高領毛衣,緊身的,曲線無比優美。
“沒有那個意思,就是餓了嘛!”我辯解道。
“拉倒吧你,我還不瞭解你麼。”宋佳掰開方便筷,皺眉瞅瞅桌面,可能是嫌店裏太髒,但還是把筷子插進麪湯中,開始吃了起來,喫的還挺香。
“你怎麼不喫?”宋佳把麪條抿進嘴裏問我。
“沒啥胃口,你喫吧!”我苦笑。
“不喫飽了,待會兒哪有體力幹壞事兒呀!”宋佳挑了挑眉毛,小聲衝我說。
我一聽這話,頓時胃口大開,一碗麪很快喫光,還特意多要了一份羊肉,聽說冬天喫羊肉……對男人好。
結果,回到旅館後,我發現被她給騙了,宋佳推開了我的嘴,說時候未到,只想讓我好好喫飯罷了。
“那你還讓我洗!”我白了她一眼。
“你不說你昨晚搞他們一夜嗎?我可不想我的男人身上,有其他男人的味道,”宋佳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環視房間,“環境還可以,就是小了點,我有個朋友在市裏做酒店的,要不你去她那兒住?”
“不用,挺好的。”我泄氣地坐在牀上。
“哎呀,別生氣啦,”宋佳起身過來,“我這不是來看你了嘛!”
“那我還得謝謝你唄?”
“別給臉不要臉,上牀吧,我陪你躺到中午,但是說好,你不許碰我啊!”宋佳說完,脫掉貂皮大衣,掛在衣塔上,又從包裏掏出手機,直接把電池給摳了出來,免得別人找她。
一起躺着也挺好,我興奮地脫掉外衣,宋佳脫掉皮靴後,穿着拖鞋過去,把燈給關了,天色已亮,旅館的窗簾有點薄,雖然關了燈,房間裏的一切還是清晰可見,宋佳穿着保暖內衣,鑽進被窩,找到一個她喜歡的電視節目,一聲不響地看。
我就那麼看着她,女大十八變,越看越好看,我發現一個規律,那就是不管我跟哪個女孩單獨在一起的時候,都會覺得她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女人,雖然是幻覺,是假象,但我覺得這樣挺好,能增強幸福感,何況,平心而論,她們幾個的顏值都屬上乘。
看了十多分鐘電視,宋佳打了個哈欠,把身子往牀尾出溜了一段距離,躺在枕頭上:“昨晚沒睡好,困了,你接着看吧,我睡覺。”
“我一夜未睡,也困了。”我從她蓋住身子的被子上摸過遙控器,關掉了電視,也鑽進被窩。
兩分鐘後,我轉過身,側躺着,發現宋佳正在偷看我,她趕緊把眼睛閉上了。
“還記得小時候,你是怎麼抱着我睡覺的嗎?”我輕聲問。
宋佳轉過來,用手枕着胳膊笑道:“記得啊,但那時候我比你高一個腦袋,
“那我抱你好了。”我說。
宋佳抿嘴,猶豫了一下,往這邊挪了十公分,我從被子裏把手伸過去,將她摟進懷裏。
“好了好了,只能到這步,不許再近了!”宋佳用手擋在胸前,警告我。
“爲什麼?”我不解地問。
“我……還沒準備好把不完整的自己給完整的你。”宋佳弱弱地說。
“什麼叫不完整的——”我話問了一半,宋佳用食指壓住我的嘴脣,搖了搖頭,不許我再問。
難道她已經不是處了嗎?跟誰?
“東辰,放心,從七年前開始,我的人,我的心就都是你的,放心!”宋佳安慰我,不知爲何,她的眼角滾出了一行淚水。
“嗯。”我湊過去。
鹹鹹的味道,宋佳破涕爲笑:“抱緊我!”
倆人相擁而眠,雖然隔着一層衣服,但我依舊能感受到宋佳身上傳遞過來的溫暖,漸漸的,我在她的體香中睡着,彷彿又回到小時候那年的寒冬,窗外冷風瑟瑟,宋佳在被窩緊緊抱着感冒的我,用她的身體爲我取暖。
早上醒來,我的感冒好了,宋佳卻因爲只蓋了半截被子,凍得鼻涕拉瞎的,她給我的飯盒裏裝了兩塊地瓜,讓我在路上拿着,說暖和,然後送我到家門口,站在那裏,直到我消失在主街的街口,晚上放學回來的時候,我發現宋佳在收拾行李,爸媽都不在家,我問她要出門嗎,宋佳哭着說,爸又把我賣給別人家了,姐得走了,我哭着說,不許你走,你走了把我也帶走吧,沒你我就不活了!
宋佳摸着我的臉說,我的傻弟弟,姐就是你生命中的過客,怎麼還沒我你就不活了呢,你好好上學吧,姐走了!
說完,她背起行李就往大門口走,我想追,可是腳下卻像是被膠水給黏住了一樣,眼睜睜看着宋佳頭也不回地消失在我家大門外。
“姐,你別走!別走!”我驚醒,看見懷裏瞪大眼睛盯着我的宋佳,又看看旅館的房間,這才意識到,剛纔是個夢。
宋佳看看牆上的掛鐘:“才九點多,我走什麼——你做噩夢了吧,怎麼滿頭是汗?”
宋佳用手背幫我擦了擦汗:“呀,好燙,你發高燒了!”
“沒事。”我說。
“什麼沒事!”宋佳從被窩裏爬出來,邊穿衣服邊說,“你等着,我去給你買退燒藥!”
“不用啦!”
“不行,你體質好,不容易生病,一旦生病就是大病,可不能耽誤了!”宋佳穿好衣服,拎了包,出了旅館房間。
大概十五分鐘後,宋佳回來,抱着一大堆藥,中西藥都有,給我喂完藥,她又用溼毛巾幫我敷額頭、擦身子,在她殷勤的忙忙碌碌中,我享受着妻子般的呵護,再次睡着。
等我醒來的時候,宋佳還在牀邊坐着,關切地看着我:“好點沒?餓不餓,渴不渴啊?”
我看看牆上掛鐘,已經是下午一點多鐘,便從牀上坐起:“姐你回去吧,別耽誤了你的事兒。”
“不行!”宋佳又把我按回牀上,“什麼事兒能有你重要?你要出點啥事兒,我咋辦?給我好好躺着!”
就這樣,宋佳一直照顧我到次日中午,待我完全退燒,她纔將手機電池裝進去,開機,沒到半分鐘,浩哥電話就打了進來:“我的少奶奶,你終於開機了!大家夥兒找你都找瘋了!你跑哪兒去了啊?”
“噢,沒事,我這就回去,”宋佳淡淡地說,“掛了。”
“你可真沉得住氣。”我也開了手機,兩分鐘也沒人找我,連條短信都沒有。
“呵呵,看看,你丟了,她們幾個都不知道找你,還得是我吧!”宋佳得意地笑,她並不知道我已經把那些妞都安排妥當了。
“是是是,你最好!行了,趕緊走吧!那麼多事兒等着你呢!”我幫宋佳把她的化妝品、手機充電器之類的雜物收拾進包裏,送她出賓館,打了臺車,目送她離開。
“你媳婦可真漂亮。”老闆在我伸手說。
“漂亮吧?”我得意地笑笑,並沒有回賓館房間,躺得時間太久了,我得出去活動活動。
溜達了一陣,我給趙傾城打電話,問她縣城那邊風聲如何。
“啥動靜都沒有,我聽說,吳磊和王東昨天住院後不久,就轉院去了省城,得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治好,東辰,你到底對他們做什麼了?”趙傾城疑惑地問。
我嘿嘿一笑,說沒什麼,掛了電話,信步朝主街方向走去,長久不活動,渾身難受,聽說市裏有健身房,看看是啥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