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交匯的一霎那,洛瀟精眸一亮,恨不得立刻衝出牢籠站到風粼粼的面前。
“風大人！我聽說曲小姐……死了？你告訴我！這是假的對不對？”
洛瀟的眸子佈滿血絲,艱難的,難以置信的,殘存希望的盯着風粼粼,似要將她淡漠的表情看穿。
他的聲音沙啞,尖銳,彷彿用了很大力氣才從嗓子裏面擠出來。
風粼粼怔在原地。
她沒有想到洛瀟在牢獄之中消息竟還能如此靈通,似乎比她還要提前一些知曉。
來時路上,風粼粼還以爲洛瀟找她,是爲着洛長歡和她的情分想讓她幫忙放他出去！她還幾次設想,該如何開口告訴他曲元霜自盡一事,
沒想到,他找她來,就是爲了證實此事的。
……
那個爲他傳話的衙差一直站在旁邊不願離去,尋了兩人沒有說話的空隙,這纔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捻着手指示意,“少莊主……”
洛瀟不耐煩的將身上腰佩解下,匆匆扔到了外面。衙差撿了玉佩,還愛不釋手的親了一口,滿意退下,“謝少莊主,謝風大人！”
她就說嘛,這世上哪有無緣無故的討好,所有的虛假?媚之態都不過是爲了能給自己多討些好處罷了。
洛瀟使勁的往外夠着手,試圖抓到風粼粼的手臂,他滿眼的急迫仿如溺水之人尋求救命稻草。
“風大人怎麼不說話？難道曲小姐,真的出事了？”
風粼粼上前一步,任由那個彷徨不安的人踏實的扯住了自己的衣袖。
雖然意料之外,但畢竟洛瀟早晚都會知道。
風粼粼只垂眸問他,“是誰,告訴你的？”
……
洛瀟尚在收監,曲元霜的死訊她前腳知道,後腳就被洛瀟叫來了這裏。想來,定是有人故意透露給他的消息。
雖然沒有得到風粼粼明確的答覆,但洛瀟已經從她鎮定的反應,愧疚的態度上實錘此事。
“小姐……”
洛瀟的手好似突然斷掉了一樣,順着風粼粼的衣袖滑落下去。
他的雙眼登時變得空洞駭人,他的身體更似無骨般摔在了地上。
那個雖然入獄但精神尚可,衣衫翩翩的男人,忽如爛泥一般癱坐一團,讓人看了,感觸頗多。
風粼粼站在外面良久沒有離去,那個頹然的男人竟掙扎的看了她一眼,“你和長歡是好友,可否看在我妹妹的份上,勞煩風大人替我去送一送小姐……”
風粼粼點了點頭。
這個可以辦到。
她還以爲洛瀟會求情放他出去見曲元霜最後一面,那纔是真的爲難了她。
短暫的頹廢之後,洛瀟沒有撕心裂肺的哭泣,亦沒有怨憤難忍的指責,他只是過分安靜的如同行屍走肉。
他將束髮簪取下,散開頭髮,生生用手扯斷了一小縷,顫抖着手緩緩遞到了風粼粼的面前。
“如果可以,請將這個同小姐一起入葬……”
風粼粼接過頭髮,心裏似憋了一團火,五味雜陳。
“好。”
她沒有多說一字,更不敢多逗留半刻。
剛纔拿了洛瀟玉佩的衙差正好守在門口,高興的嘴角都要咧到耳後了,對着日光不停的欣賞着那塊翠玉的晶瑩剔透。連連嘖舌,
“好玉啊！好玉！”
“這下發財了！發財了！哈哈！”
……
難爲他如此專心,還能聽到身後的腳步聲。
衙差趕緊將玉佩收回手裏,生怕風粼粼會和他搶一樣的謹慎。
“風大人慢走！”
他躬着身子,可眼底對面那人的鞋尖卻一動未動。
“今日誰來看過洛瀟？”
衙差搖頭如撥浪鼓,“沒有,沒有！無人敢靠近！”
那這曲元霜的死訊是誰告訴他的？難道是有人收買了這裏的衙差？那人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風粼粼面無表情的盯着他,“感謝你替我傳話,本大人也有一件東西賞你！”
“啊？”
那個衙差先是一愣,隨即諂媚的堆笑,就差上前抱住風粼粼大腿了！
也不知道今天走了什麼狗屎運？
“小人謝過風大人,謝風大人！”
風粼粼的匕首,以他肉眼不可見的速度拔出,抵在了那個衙差的脖子上。
感受到脖頸間的寒氣凜冽,衙差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連眼皮都不敢眨了。
他驚詫惶恐的看着風粼粼,“大人……”
風粼粼便替他解惑,“把你趁人之危得來的東西還回去！”
“好,好,好,”
那個衙差只敢輕聲的重複這一個字,誰知道這個渝都傳的沸沸揚揚的天華門小師叔,宮中新任職的女大人什麼路數？
這女人看着斯文,可說不高興就不高興了！說拔刀就拔刀了！想殺人？估計她也是連眼都不眨的吧！
那個如強盜一般的女大人絲毫不在意他的反應,而是用一種純無害的眼神和他商量,“既然你是熱心腸,願意助人爲樂,本大人可就將少莊主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看着他,不許別人接近,更不許任何人傷害他！”
“是,是,是,”
那個衙差連連發出細微的聲音,眸光一直擔心的斜着脖頸下的匕首,生怕這個女大人一衝動,或者一個不留神,就讓他粹然長逝。
風粼粼緩緩收回匕首,就在那個衙差放鬆出氣的一霎那,她瞬間將匕首扔到了衙差的耳後牆上。
衙差似乎感受到了匕首貼着他耳邊劃過的寒風,
他手臂僵硬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太,太好了,還在。
他慢慢的移過頭去,匕首就貼着他的睫毛紮在石頭牆上。
這樣駭人的畫面,迫使他垂眸往下看去,地上是被匕首削落的碎髮,若偏一點,削掉的就是他的耳朵了。
衙差不知所措,這到底是該慶幸啊,還是害怕啊？
風粼粼輕鬆的從石牆拔出匕首,悠悠放回身上,“小心伺候,不可怠慢。”
“是！大大大,大人！”
衙差一邊往裏面跑,逃命似的跑,一邊鬼哭狼嚎的喊着“少莊主,小人錯了,還你玉佩！少莊主恕罪！”
風粼粼“就這點膽量,還敢貪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