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天唐錦繡房俊 >第三千零八章 引入歧途
    張行成來訪,程咬金予以厚待,不僅自己親自設宴招待,還讓長子、次子相陪。以張行成的官職、地位,這已經算是很高規格了。

    這是看在張行成山東世家在朝中代表人物的份兒上,否則以程咬金的功勳爵位,哪裏需要這般給面子?

    張行成自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雖然身爲朝廷大員,但執禮甚恭,言語之間也頗多恭維,將自己的架子放得很低,畢竟今日前來乃是有事相求,萬一言語不慎將程咬金惹毛了下令逐客,自己可就丟臉丟大了。

    畢竟之前長安城外惡戰連連、局勢危在旦夕之時,程咬金並不是牢牢站在山東世家這一邊……

    現在程處默當面詢問能否將其調回,令他心中極度不滿。

    我已經放低姿態了,擺明了今日乃是有求而來,你們又何必打我的臉?

    明知我這個兵部尚書屁用不頂,還要說出這樣的要求,簡直欺人太甚……

    好在未等他說話,程咬金便在一旁瞪起眼睛,喝叱自家兒子:“今日張尚書登門是客,你就算有什麼請求也得改日備下厚禮登門相求,這般酒宴之上提及,是何道理?再者說來,溎南那地方山明水秀氣候宜人,乃是不可多得的好所在,你只需在那邊熬上幾個念頭,積攢下資歷,朝廷自會提拔擢升於你,何以不到一年便謀求調任?喫不得一點苦,沒用的東西!”

    程處默一臉無辜:“孩兒如今身在桂州擔任溎南府折衝都尉,那地方雖然還算淳樸,可到底山高路遠、煙瘴遍地,難以於父親面前盡孝……好不容易尋個空閒才能回家一趟,今日正巧碰上張尚書,若能行個方便自是最好,若是難做便只當沒說,又有什麼打緊?孩兒也老大不小了,您不能總是叱責於我!”

    一旁的程處亮笑呵呵給張行成斟酒佈菜,老老實實當一個陪客。

    但張行成卻不能當他不存在,畢竟這可是清河公主的駙馬,李二陛下的姑爺……

    心中又是羞憤又是尷尬,無奈拱手道:“大郎之請,原本乃是尋常,誰叫咱們同出于山東一脈,一衣帶水、血脈相連呢?只不過還請大郎體諒吾之苦衷,如今剛剛擔任兵部尚書,對於部務兩眼一抹黑,根本拿不起來。稍等一些時日,待吾捋順了這些,定然將你調回關中。。”

    他算是看明白了,什麼程大郎毫無城府、粗魯憨直吶純粹是扯淡,這爺仨根本就是給他一個下馬威,唯恐他信任兵部尚書導致驕傲自矜,今日登門所爲之事令程家上下爲難,乾脆將你的嘴堵回去……

    看上去有些誤會了。

    程處默提起酒杯,哈哈一笑:“小侄粗鄙之人,時常犯糊塗,今日自罰三杯,改日定當登門道歉。”

    言罷,連幹三杯。

    張行成無法,只得賠了一杯……

    笑眯眯的程處亮也舉起杯:“兄長剛直秉正,若有得罪,那也必是無心之言,還望張尚書寬宥。”

    皇帝姑爺舉杯,張行成不能拒絕,趕緊也舉杯幹了……

    待他杯子剛剛放下,程咬金便嘆了口氣:“小兒無知,不懂官場之上處處掣肘、爾虞我詐,我這做父親的着實汗顏,教導無方啊。來,咱倆喝一杯。”

    程處亮酒壺不離手,立馬給張行成滿上……

    張行成也算酒量不錯,但程家窖藏的美酒基本都來自房家酒坊的高度蒸餾,接連三杯下肚,只覺得胃中有如火燒一般,渾身發熱,額頭血管隨着呼吸一鼓一鼓……

    只得擋住程處亮伸過來欲斟酒的酒壺,苦笑道:“實不相瞞,今日登門,乃是有事請教盧國公。咱們先說正事,而後再陪同盧國公與兩位郎君喝個痛快,如何?”

    程咬金捋着鬍子,面色不豫。

    老子這邊明示暗示下馬威一起用上了,就是讓你免開尊口,怎地你居然不明白?

    無論如何,他身上的山東印記都無法抹除,畢竟當年也曾受過山東世家的支持,如今山東世家大舉入朝,自己總不能翻臉不認人吧?所以他對於來自山東世家的所有請求都倍加小心,能避則避……但今天避不過去了。

    總不能一句話不說便將張行成趕走吧?

    只好沉吟着道:“老夫這幾年疏遠朝堂,逐漸交卸軍務,很多事情實在是力不從心,便是麾下這左武衛也不見得都聽老夫的,很多事實在是有心無力……不知德立到底有何難事?不妨說來聽聽,若能幫手,自然義不容辭,若實在無能爲力,也請必要怪罪。”

    他這人看上去粗鄙莽直渾不吝,實則一輩子謹慎小心,決不肯輕易掉進旁人彀中吃了大虧……

    張行成只當做聽不懂,嘆息一聲,將當下面對的困境詳細說了,末了,誠摯道:“在下以往一直任職於尚書省,只知勤勉任事,缺乏這等人情世故的歷練。不怕盧國公笑話,如今初到兵部,就連最基本的部務都無法執行,簽署一道公文,若無左右侍郎之允可,回頭就被下官書吏被丟進紙簍……實在是汗顏無地。”

    程處默與程處亮對視一眼,然後目光錯開。

    兄弟兩個心意相通,都敬佩於房俊的手腕,人在兵部的時候整個兵部如臂使指、上下一心就不說了,如今調離兵部,卻依舊將兵部死死攥在手中,任憑張行成千方百計,亦是無濟於事。

    太厲害了……

    谷褍</span>程咬金也聽明白了,山東世家急於進入朝堂攫取各部實權,首當其衝自然便是近些年權勢大漲的兵部,本以爲有張行成這個兵部尚書在,略施手段便可將兵部掌握手中,孰料卻一腳踢在鐵板上,非但未曾掌控部務,反倒被下屬被給架空了。

    這不僅對於張行成自己的政治前途造成極爲惡劣之後果,更使得山東世家掌控權力的進度受挫,是不可接受的,於是今日便跑到自己這裏,想要問問如何打破房俊對於兵部的掌控,將兵部掌握手中……

    李二陛下自己兼任着尚書令,整個尚書省皆親自掌控,上下官員自是老老實實按照規章制度辦事,誰敢出什麼幺蛾子?但兵部卻完全不一樣,涉及各方無數利益,哪裏那麼容易捋得清楚?

    沉吟良久,程咬金無奈道:“官場之上,與其說是政治理想、施政理念,不如說是人情世故、利益糾葛。利益一致,自然互爲攻守、同進同退,兵部屬官之所以對房俊馬首是瞻,是因爲他們與房俊的利益一致,亦或者說房俊給於他們的利益,遠比你給得多……所以別琢磨什麼御下之術、揣摩人心,攤平了想一想,你能否比房俊給得更多?”

    張行成苦着臉,搖搖頭。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