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天唐錦繡房俊 >第一千六百一十六章 回京述職
    裴懷節迎着諸人的目光,頓了頓,緩緩道:“據我所知中樞尚未決定,但已經有人舉薦原尚書左丞張行成接任河南府尹職位。”

    諸人都是一愣。    張行成並非無名小卒,在關隴門閥壟斷朝政的那些年裏,張行成是山東世家名義上所扶持的在中樞最高官職者,似房玄齡、李勣之輩雖然出身山東,卻自成

    一系並不代表山東世家的利益。

    但是山東世家支持晉王發動兵變,卻將張行成打落塵埃。

    張行成本人雖然並未被冠以“叛逆”之罪名,但受到山東世家之牽累,沒有一擼到底革職查辦已經是大幸,現在居然還能搖身一變成爲河南府尹?

    在座諸位都不是鄉野村夫,對於政治有着足夠的見解,馬上意識到其中蘊藏的含義。

    於保寧面色難看:“山東世家已經徹底屈服了?”    必然是中樞與山東世家達成了某種協議或者默契,而後用河南府尹這個職位賞賜山東世家,否則似張行成這樣的“戴罪之身”,如何能夠起復爲僅次於京兆尹

    的封疆大吏?

    而山東世家的屈服,就意味着整個關東地區的屈服,區區河南世家猶如泥濘裏的泥鰍,根本翻不起浪花,否則稍有異動,便是腹背受敵……    雖然沒人想要造反,但是如此惡劣的外部環境卻是誰也不想看到的,因爲如此一來就徹底喪失了與中樞討價還價的資格,虧得裴懷節剛纔還問他們對於“紙幣

    ”的看法,就算有什麼看法又有什麼用?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中樞意欲爭取山東世家,以河南府尹的職位向山東世家示好。

    而這更意味着中樞權力構架的重塑,裴懷節這個時候返回長安任職,極有可能大有作爲。

    如此看來,明日的程儀必須加一倍……

    ……

    翌日清晨,洛陽城西十里長亭,朝霞滿天、微風暖煦,山林裏的鳥雀飛躍鳴叫、路邊的野草郁郁青青。

    裴懷節這位擔任河南府尹多年的封疆大吏終於告別自己的管轄之地,在一衆河南世家慢滿的程儀相送之中踏上返回長安述職的道路。

    河南府雖然暫時失去最高長官,但因爲有魏王坐鎮,問題不大。

    *****    數日之後,風塵僕僕的裴懷節回到長安,站在圜丘之下眺望北方巍峨聳峙的明德門,心情激盪差一點流下淚來,自貞觀初年任職河南尹,如今已近十餘載,當年自此門而出延商於古道奔赴河南之時躊躇滿志,如今返回之時卻灰頭土臉,一腔豪情壯志早已在與河南世家博弈、妥協的過程中消磨殆盡,沒有了銳意進取

    、造福一方,只剩下油滑世故、蠅營狗苟。

    最重要的是,這座城池裏君臨天下的不再是他奉若神明、誓死效忠的太宗皇帝,而是羽翼未豐、怯懦軟弱的青年天子……    收攝心神,裴懷節坐着馬車帶着一衆僕從自明德門進入長安城,在朱雀大街的車水馬龍之中走了一段,先讓人將他的符印、官綬、奏疏送去吏部,確定覲見….

    陛下的日期、時間,而後自己乘車返回位於義宣坊的家宅。

    臨近家宅,看着坊牆外波光粼粼、水浪滔滔的清明渠,遍植柳樹的堤壩上樹蔭下嬉戲頑耍的孩童,忽然涌起一股“近鄉情更怯”的遲疑……

    深吸一口氣,苦笑着搖搖頭,將那些唯有老年人才有的感悟觸動盡皆驅散,這才進入宅邸。

    家中一切與十餘年前倒是沒什麼大的變化,正妻一直住在家中照顧一家老小,至於裴懷節在洛陽自然有年輕貌美的侍妾服侍……

    待到沐浴更衣之後與家人吃了一頓闔家團圓的宴席,又有些犯了難。

    按理說,他現在算是劉洎“門下走狗”,沒有劉洎的照應很難獲取一個好的官職,回京之後等待陛見的這段時間裏應當前去登門拜訪,並且送上一份厚禮。

    可問題在於他之前的官職已經是天下第二的封疆大吏,如此不顧身份的登門拜訪當朝宰輔,難免給予外界阿諛逢迎之嫌,對名聲有礙。

    名聲是文官最大的政治資本,若是名聲壞了,何談進步?

    可若是不主動去劉洎府上拜訪,又會給予劉洎一種輕視的錯覺,畢竟是自己有求於人,萬一誤會了怎麼辦?

    左思右想,裴懷節還是決定前去登門拜訪,他相信以劉洎文官之首的身份、權勢,能夠壓得住那些御史言官。

    當即讓人準備了名刺以及一車從洛陽帶回來的厚禮送去劉洎府上,等待劉洎回信准許登門。

    直接登門是嚴重的失禮行爲,是“惡客”……

    小半個時辰之後,僕人返回,請裴懷節入府相見。

    裴懷節看了眼外頭天色,心底有些沉重,這是不打算留晚飯啊……

    卻也不敢耽擱,換了一身錦袍,戴着襆頭,出門登車趕往劉洎府邸。

    ……

    劉府後宅,花廳之內。

    劉洎飲了一口茶水,笑吟吟的看着裴懷節:“賢弟出任河南,已經十餘載了吧?”

    裴懷節放下茶杯,搖頭一嘆,一臉慨然:“誰說不是呢?去時滿頭華髮、意氣風發,歸來兩鬢染霜、落魄殘軀,惜哉恨哉,一失足成千古恨吶!”    這自然是說被李泰污衊之事,出任河南尹十餘載既有苦勞也有功勞,爲太宗皇帝穩定河南做出卓越貢獻,結果卻被李泰誣賴栽贓,以至於如今狼狽回京、無

    顏見人。

    劉洎安慰道:“過去之事,何須介懷?自當放眼向前、報效家國。”

    話題來到主線,裴懷節也不“賣慘”了,主動問道:“思道乃是陛下身邊近臣,簡在帝心,卻不知可否聽聞陛下提及如何安置於我?”

    “思道”是劉洎的字,裴懷節畢竟是威震一方的封疆大吏,如此稱呼既顯得親近,也顯得自己與對方平等而論,沒有那麼卑躬屈膝、矮人一頭……    劉洎似乎沒聽出稱呼之中的用意,也或許不在意這些,直言道:“當下中樞並無缺額,如何安置賢弟的確頗費一番思量,陛下爲此絞盡腦汁卻也不得妥善之法….

    ,這些時日很是煩躁。不知賢弟是否聽聞兵部將要增設一個機構,用以商討軍制改革的規章、條例?”

    裴懷節一愣,不解道:“倒是有所耳聞,卻不知其中詳細……但我乃是文官,此事與我何干?”    劉洎解釋道:“這個機構是房俊建議所增設,若無意外的話以後將會主導軍制改革,攸關軍權,實乃要害之處。然則兵部上下皆乃房俊之黨羽,若無可信之人

    身在其中,難不成任其左右軍務?正好中樞暫時並無合適的安置之處,賢弟不妨參與其中,不使房俊一手遮天、執意妄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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