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一式，都跟哈迪斯拉在了一個極短的範圍內。
他甚至想過使用纏繞技，直接將哈迪斯背摔，或者環抱，可屢屢沒有得逞。
哪怕他有所進境，他離哈迪斯的境界還是差的太遠，天壤之別。
於是，很快，艾洛斯就又陷入了頹勢，或者說，又開始被哈迪斯壓着打，攻擊範圍開始縮小，還手之力開始減弱，被零敲牛皮糖的繼續削弱。
拳腳相交，分明是凡人軀體的哈迪斯，卻有着不可思議的持續力，在打擊的艾洛斯時候，祂總是使用最少的力氣，去造成最大的傷害，沒有一點點的力量浪費，這是一位真正的戰鬥機器，祂窮舉完了戰鬥當中所有變化，並堅定的去執行最優解。
節節敗退，艾洛斯又必須強迫自己調整戰鬥方案，這張戰鬥不僅給他的心理和身體造成了極大的壓力，讓他腦子也產生了巨大的負擔。
我該怎麼去贏？怎麼去撼動山川？
艾洛斯擡起眼，再一次看向哈迪斯，他看見了一張和自己長的一模一樣的臉，那張臉上，鬍鬚被颳得很乾淨，眼神清澈，棱角分明，頭髮茂密，鼻樑提拔。
這一刻，艾洛斯才明白自己錯在了哪裏。
他以爲他在跟其他的什麼怪物作戰，但其實他一直在跟自己作戰。
哪怕這個“自己”是個一個神在操控，但也是他的軀體，他十八年來體驗着長成的身體。
人類是有極限的，無論是哪個方面。
（如果是我自己？那麼我的弱點......在哪？）
很多時候，當你輾轉反側的找不到出路的時候，你其實差的不是答案，你差的是一個直指關鍵的問題。
有了問題，答案就只是等待你去找出來的一條路而已。
艾洛斯的戰鬥還在繼續，不會因爲他是否思慮良多而停滯，一招一式，雖被殺的只剩片寸之地，可他已經能勉強做到，在自己遭難的時候，給哈迪斯造成一些傷害。
這些傷害因爲哈迪斯良好的閃避和防護措施，所以都不嚴重，最多隻是一些擦傷，原本艾洛斯根本不會在意到這些傷，他以爲這些傷完全不會給哈迪斯造成困擾。
可當他仔細地審視這具身體，才發現這些小小的傷痕，在某些位置，能讓哈迪斯的出拳速度慢上一分，只是一分而已，可因爲這是自己的身體，艾洛斯卻還是捕捉到了這一分。
（那個位置是在.....肩胛骨。）
一陣驚雷在艾洛斯腦中顯現，那是明悟的雷聲。
他的肩胛骨曾經受過傷，在三年前，有人用魔導槍將他的肩胛骨整個洞穿!
艾洛斯本以爲這傷早好了，可它還是會給自己帶來影響。
還有就是......腹部上三分，左腿膝蓋，耳垂......
一個個傷點在艾洛斯腦中開始變得清晰，這是它以前受過重傷的地方，原本它以爲血肉已經癒合了，這些傷不會再影響他。
可生命在這世間行過，哪會一點痕跡都不留下，這些傷痕是他在與他人的接觸當中，所受的傷，如果不是在此刻明瞭，那他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察覺到。
自查者難，要認識你自己啊！
記住了這些能給自己造成影響的傷痕，艾洛斯便採用了最笨的方法，以傷換傷。
他知道自己的戰鬥技巧，下輩子都不可能比的上眼前這位神，可他能現在能抗啊，人的恢復速度可比不上他。
看着艾洛斯的攻擊愈發的充滿目的性，那股子強烈的勝利慾望都要滿溢出來，哈迪斯再次笑了笑，祂沒有想要去再去變招，或者拉開身位。
祂就這樣持續的貼近，持續的讓艾洛斯不斷地削減祂的實力，一個個弱點被持續打擊着，一點點傷痕增加着，祂的行動也開始變得緩慢，最後艾洛斯一拳，直把祂轟出數米之遠，這一拳打的很實，祂生生承受住了。
“你贏了，不過不是贏了我。”哈迪斯舉起了大拇指。
艾洛斯站直身體，抱拳，鞠躬一氣呵成。
大恩不言謝。
此刻任何言語都無法表達他對於眼前這位的感謝。
他來這裏，是爲了戰鬥，更是爲了讓艾洛斯在戰鬥認清自己。
戰勝敵人，小道爾，戰勝自己，方得永恆。
“不用謝我，要謝就謝尊重戰鬥的自己吧。”哈迪斯擺了擺手。
艾洛斯在整個過程中，沒有使用任何的花招，肉體的碰撞就是肉體的碰撞，在哈迪斯阻止他使用空氣爆之後，他就理解了這一點。
想贏有很多方式，想可想要贏得酣暢淋漓，卻很難。
“謝自己，也謝你，這不矛盾。”
“是啊，不矛盾，知道我爲什麼會來這裏幫你嗎？”
“不明白，我跟你應該也沒什麼關係。”艾洛斯說的很誠懇。
“我幫你，只是想你贏而已。”哈迪斯走到艾洛斯身旁。
“贏什麼？”
“贏這天地獨一遭，贏這古今一盤棋。”
“這對你有什麼好處嗎？”艾洛斯很直接。
“我是神哎，神是自由自在的好嗎，要你贏，是因爲我不想看他們贏而已，就這麼簡單。”
“他們是......”
“很多人，我只能看見一張棋盤以你爲中心，徐徐地展開，那些幕後的人，一個個都摟着頭，不敢露面，這張棋盤以時間爲橫，以空間爲豎，落人間爲子。”
“你是個怎樣的神，我是說，你總該有個名號吧。”
艾洛斯望着這個人，眼睛裏像是有星星在閃動，任何人都會有崇拜，艾洛斯也才十八歲。
“我這條路已經斷了，我只是個不願消亡的靈魂罷了，不過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我這條路叫做‘勝者’，至於其他的部分，說出來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哈迪斯說的很真誠，艾洛斯也沒有再追問，他開始詢問另一個問題。
“你的復活，和他們有關嗎？”
“是個意外，在七十年前，曾經有一幫人想要重新修復好我這條超凡之路，
可他們失敗了，可他們卻留下了製造粒子的機器，我現在就是由這些粒子重構出來的，
不過我能復甦，也有一部分他們的原因。”
哈迪斯指了指還躺着的齊博克和保羅二人。
“他們幹了什麼？”剛纔的艾洛斯還在紅球裏。
“他們將粒子逼到了極致，最後融合出了一點神性，而這一點神性，在穿過了那個之後，讓我逆轉了時光，出現在了這裏。”
哈迪斯指了指第一輛貨車，那裏面有一個空間孔洞。
“所以這一切都是個巧合。”
艾洛斯有些不敢相信，這湊巧的地方也太多了。
“就當他是命運吧，命運要我來幫你贏，你問了這麼多，我也問一個問題吧，你叫什麼名字。”
“艾洛斯。”
艾洛斯轉過頭去看哈迪斯，祂的臉上還帶着那輕鬆的笑意，就像山間的風吹過河谷。
他們倆的面前是逐漸散開的雲霧，在紅月的壓迫下，星星依舊一顆顆的閃亮起來，它們是這宇宙的全部浩瀚。
在星空下。
哈迪斯講，“一定要贏啊，艾洛斯。”
在講完這句話之後，艾洛斯回頭，只看見搭在自己肩上的那隻手，如雲般消散。
無影無蹤。
哪怕神，也會死於未名。
艾洛斯低了低眉，整了整衣領，他的眼神從未如今天一般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