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知道嗎,昨晚這條街很不太平啊。”
“怎麼了?”
“我昨晚聽到警笛的聲音,就在我家樓下,聽說還有人半夜三更把一個姑娘丟在大街上,到現在人也不見了,不知生死。”
說話的是旁邊一桌的三個老人,老人總愛說閒話寧清嶼是知道的,可她萬萬沒想到昨晚鬧出的動靜都驚動了居民,這並不是她的本意。
陸元祁見她的表情很難看,用筷子敲了一下桌子,小聲道:“那個姑娘是誰?你把誰丟在大街上?”
寧清嶼揉着眉心,雙手一攤,略無奈,“是張茜,昨天她暈了之後我讓趙曲將她丟到大街上,不過她是混黑道的,應該不會有人動她。”
“你怎麼能……”陸元祁拍了下桌子,察覺到身邊人的注目,又壓低了聲音:“你怎麼能跟黑道的人有來往,這很危險的。”
聞言,寧清嶼靜靜地看了他許久,昨晚沒睡好,眼底多了一塊青黑,但這絲毫不影響她的美貌,依舊是明豔動人,被這麼一個女孩盯着看,陸元祁竟覺得有些緊張。
“看着我做什麼?有話直說。”
恰好這時服務生送餐上來了,他借勢低頭躲過她的視線。
這舉動着實可愛,寧清嶼忍不住笑出聲,“我以爲你會說我把人丟到大街上是壞人行爲……”
沒想到他第一反應竟是擔憂她的安全問題。
陸元祁愣住,差點沒被粉條給嗆到,佯裝生氣地說:“你也太摳門了,早餐就請我喫這?”
“這是我每次一來上霄會所處理事情就喫的。”寧清嶼當真了,“你覺得不好喫我們換一家吧。”
陸元祁一動不動,“誒”了一聲,“突然也沒那麼難吃了。”
喫到一半,寧清嶼突然說:“你覺得上霄老闆這個身份怎麼樣?”
他想了想:“挺賺錢的。”
“還有呢?”
“很有威望?”
寧清嶼:“……說點有實質的。”
“那就是很賺錢的,畢竟是帝都最大最安全的會所。”
寧清嶼拗不過他,便又轉口試探:“那如果讓你幫一下上霄老闆處理件事情,你願意嗎?”
陸元祁正要喫粉的手驀地頓住,但僅僅只有一瞬,兩秒後又恢復原樣。裝作不在意地詢問:“什麼事情啊?多少酬勞呢?”
“幫我查一下上霄的內賊,我不太方便,而你是上霄會所的貴賓會員,日常出入都很方便,要查人更是輕而易舉。”
他沒猶豫,直接答應了下來。
寧清嶼可能不知道陸元祁對她感興趣的程度,發現了她一個新的身份,他就更加感興趣了,好奇心驅使便就答應了。
“我還聽說帝都最大的會所快要倒閉了。”
旁邊那桌老人又在八卦了。
“你是說上霄會所?不可能吧。”
“有什麼不可能的,聽說昨晚上霄高層失蹤了,今天都找不到人,一定是看見上霄經營不下去就要跑路了唄。”
另一個反駁道:“上霄怎麼可能倒閉,每日營業額都能買下這一條街了,沒有哪個經營者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不好好經營的,我覺得是他們那個傳說中神祕的老闆就要出現人前了,所以現在先對內部進行整頓,到時候老闆可能親自經營上霄。”
這話說得有理有據,就連坐在一旁的寧清嶼都忍不住想要給他豎起大拇指。
回來的時候,陸元祁忍不住將一整晚的疑惑問出來。
“上霄會所成立了十多年,從十幾年前就開始在經營,但這和寧家也沒關係,你是怎麼拿下這個會所的?”
作爲一個正宗的帝都貴族公子,即使他不愛去這種地方,但時不時就有人同他說起這些事,比如帝都哪裏最繁華,什麼場所最出名等等,他經常聽到上霄會所這個名號,對它的歷史也有些瞭解,所以在寧清嶼說自己是上霄老闆的時候他纔會那麼驚訝。
寧清嶼走在他前面,故意放緩了腳步想要與他並肩而行,卻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的腳,差點沒摔倒在地。
“寧清嶼,好好走路。”陸元祁將她扶好,無奈地說:“要是我不在你身邊,總是這樣也不行,要是神遊到別人懷裏是不會還了。”
她扭捏地嘟囔了一聲:“那你就跟着我一起走啊。”
“嘀嘀咕咕什麼呢?”他擡手很不客氣地把她的外套整理好,動作略粗魯,卻又很細心,“說說吧,都讓我知道你就是上霄老闆了,順便把這段歷史也跟我說一下。”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下意識地想要知道她的事情,想要了解得更多。
寧清嶼思索着措辭,該用怎樣輕鬆的語氣才能夠描述出那段沉重的日子。
她輕嘆一聲,淡淡地道:“其實我家人中有混黑道的,我舅舅當年在黑道打下了一片江山,之後覺得這樣對家人影響不好,金盆洗手開了家會所營生,生意做得有聲有色,只是後來被寧家設計,他進了監獄,我母親氣得吐血,大病了好一陣。”
陸元祁靜靜聽着,腳步也不自覺走出了和她一樣的頻率。
“舅舅入獄之後,家裏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我媽媽迫不得已接手管理上霄,死之後就交到我手中了唄,一代傳一代的,這上霄還真是我們家的傳家寶。”
她嘿嘿一笑,試圖讓氣氛不再那麼悲傷。
可陸元祁早已陷入了這氛圍之中,無法自拔,連看着她的目光都帶了許多心疼。
她從來沒有主動說過家裏的事,他也不會主動問,一個不問,一個不說,當某些事情累積到一定年月時,悲哀就會增添更多,就像此刻,她平靜的聲音之下藏着顫慄,不動聲色之下又該藏着多少不爲人知的波濤洶涌。
片刻,他張開雙手:“抱我一下。”
陸元祁知道她從來都不需要心疼,也不需要安慰,這次,他換了一個說話方式。
寧清嶼怔了一瞬,下一秒不再猶疑,攤開雙臂與他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