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嘛?”
夢舒不由得驚呼,她剛想把麪糊倒進洋蔥圈裏,就有一雙手從背後環住了她的腰,肩膀上也也多了一些壓力。
帶着濃厚的起牀氣,易盞軟綿綿地說:“一個晚上沒見,想你了。”
夢舒的臉一下子從耳根紅到脖子,柔柔地說:“快去刷牙洗臉吧,馬上就可以喫早餐了。”
易盞稍微加重了一點手臂上的力道,下巴向上擡了幾公分,閉上眼睛,努力在充滿煎餅香味的廚房裏嗅得夢舒身上的淡淡體香,“不急,讓我再抱會兒。”
夢舒把竈臺上的調節旋鈕逆時針輕輕旋轉三十度,由易盞抱着她。這麼多年了,第一次在做早餐的時候,可以感受到易盞的氣息,她還是覺得有點不太真實。
“你在做什麼?好香啊!”
“早餐餅,用洋蔥圈套住土豆胡蘿蔔火腿和麪粉做的麪糊。”
易盞睜開眼睛,鍋裏的餅已經煎熟。白色的洋蔥圈包裹着金黃的麪餅,看上去煞是可愛。竈臺旁邊的笸籮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昨天晚上他做飯的時候還沒有,想必是他開視頻會議時夢舒鼓搗出來的。
“這個笸籮裏裝的是什麼?”
夢舒的話語裏帶着幾分警告,“這可是我的祕密武器,不準偷看喲,晚上再揭曉。”
“生活總要有神祕感。”
易盞一副我懂我懂的語氣把夢舒逗樂了,他真的知道這是用來做什麼的嗎?
“丫頭,你這麼賢惠,讓我以後怎麼辦呢?”
“哪有,不是答應了你做一個星期早餐嗎?說到就要做到。”
夢舒的笑容定住了。說到就要做到,這是鳴人的忍道。她很清楚,喜歡看火影的易盞一直貫徹着鳴人的忍道。
一起走到最後,是當年兩個懷揣夢想的少男少女的約定。可她,卻沒有做到,逃避了離開了,杳無音訊,無影無蹤。只有他,一直默默遵守他們之間的約定。
“可一個星期以後呢?你再爲我起這麼早,我可真的要無地自容了。”
她知道易盞愛睡懶覺,上學的時候就經常遲到。可有一兩個月,他幾乎每天起得比她還早。
“我習慣了嘛,週一到週五六點半起牀。雙休日會睡得比較晚,如果你實在過意不去的話,週末早點起來就可以了。”
“一定,那我去刷牙了。”易盞戀戀不捨地放開夢舒。
“你房間右邊牀頭櫃裏面有新的牙刷。”
“知道啦。”
夢舒有點微微失神,她還在想着剛剛的那幾個字,說到就要做到。記憶裏的荊棘又開始刺激她的神經,隱隱作痛。
阿盞,你知道嗎?你越閉口不提八年前的事情,越轉移話題,我就越明白,那次我的不辭而別,就像是橫亙在我們之間的一條鴻溝。我好害怕,自己跨不過去,不能擁抱住你。
今天的早餐比較簡單,芝麻黑豆豆漿,蘭縣青團,洋蔥土豆胡蘿蔔火腿麪餅,再配上一碟小菜和牛肉醬。
蘭縣青團其貌不揚,蒸出來之後是褐色的,但的確是人間美味。
易盞知道,內涵纔是食物最重要的地方。他迫不及待伸出筷子夾起一個青團,咬下一大口,首先感受到的是混有蓋菜的麪皮帶來蔬菜的清香,再是味道濃郁的豆乾和鮮嫩的肥肉,最後以地菜的土地氣息解膩收尾。
一陣風雲在味蕾攪動之後,易盞不由得感嘆:“我易盞何德何能,能喫上丫頭這麼用心做的早餐。”
“有那麼誇張嗎?”
他果然是有種神奇的天賦,隨時隨地能逗笑她。但她,卻沒有那種天賦,迴應這樣的話茬。
“這不是誇張,只有細細品味的人,纔會心懷感念,餘味無窮。”
“喜歡就多喫點,早餐要喫好。這個芝麻黑豆豆漿一定要多喝一點,烏髮養顏。”
易盞喝了一口夢舒給他倒的黑灰色的豆漿,站了起來,想到了什麼,很快又坐了下去。
夢舒有點不解,“怎麼了?”
易盞撓了撓後腦勺,“寧川是程序猿,近幾年髮際線上升地厲害。我想拍一下這個豆漿還有這個餅,給他看看,挽救一下他那日漸稀少的髮量。”
“那你去啊。”
夢舒低估了自己昨天對易盞的威懾。
“這不是,已經上了餐桌嘛。”
一個晚上都過去了,這個梗,就不能跳過去嗎?
十分鐘後,夢舒站在鏡子面前,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個字:“易盞。”
肩頸處這麼明顯的草莓,要是被她的學生們看到,她可以直接向老馮遞交辭職信了。
廚房裏鼓搗碗筷的某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噴嚏,自言自語地道:“有人惦記着我嗎?”
拿起牀頭櫃上的手機,蘇白又發來了奪命連環微信消息。
臭阿夢,一大早你家易盞就拿出青團來誘惑我,還讓不讓人活了。
易盞那小子上輩子是拯救了星河系嗎?能夠喫上你給他做的飯。
可憐的小白啊,每天早上都是沒有味道的孕婦早餐,都快喫吐了。
哼,這個週末我一定把你擄過來做我的壓寨大夫人,讓易盞喝西北風去吧。
還有什麼生髮烏髮的食譜,都發來,來者不拒。寧川的髮際線,真的是一言難盡。等過幾年,我就讓他換個輕鬆一點的工作。
長按錄音鍵,“行,等我整理一下食譜,晚上發給你。後天是中秋節,你和寧川一起來我家喫月餅吧。”
咻。
再長按錄音鍵,“想把我擄過去的話,可要翻過易盞那一座大山喲。”
咻。
沒過多久,蘇白也發來了語音,“他就算是王屋太行,我也把他給移了。”
“丫頭,好了嗎?準備出發了。”
“哦,來了。”
發完一個結尾語音,“我要去上班啦,待會再聊哈。”
晚上約會該去哪裏呢?她真的不適合計劃這些。難道又是在家裏做飯嗎?
“在想什麼?”
易盞發現夢舒上車之後就基本上沒說過什麼話,似乎是在思考什麼問題。
“我在想,晚上我們該去哪裏好呢?”
易盞看向她,微微一笑,他知道她心裏的想法,“在家不好嗎?”
“哪能天天一回家,就做飯喫飯睡覺吧。”夢舒同樣也瞭解易盞,他是個在家裏待不住的人。
“要不,我們去看電影吧。《哪吒之魔童降世》,超好看。”
這部電影她也聽別人說過好幾次,卻一直沒去看。25歲,一個人去看這種動漫電影,她還是欠缺一些勇氣。或者說,欠缺易盞身上的某種特質。
“那好。”
講完課之後,夢舒在心裏舒了一口氣。她猶抱琵琶半遮面地藏了一上午,還是被小沈發現了她肩頸上的草莓印,調侃了一天。
從學生們上課時的表情和反應來看,應該是沒有發現什麼端倪。
“老師再見。”
“嗯,再見,路上當心。”夢舒也收拾自己的書和備課本,向學生們微笑致意。
她以前的班頭是一個典型的鋼鐵直男,對着裝不怎麼講究,鬧了不少笑話。有一次,他穿了兩隻形態迥異的鞋來到班上,渾然不知。上課的時候,全班同學都在看他的腳,拼了命地想要憋住笑。
笑點比較低的易盞在她的小計策下,公然笑出了聲。
學生們詭異的表情本來就讓班頭到了暴怒的邊緣,看在他是易盞的面子上,沒有發脾氣,冷聲質問:上課的時候,你無緣無故笑什麼。
除了罪魁禍首之外,全班的同學都在看着易盞。他想把快樂給大家延續下去,又想把她拉下水,於是這樣回答:老師,剛剛夏夢舒讓我給她講個笑話,我講了,她沒笑,我笑了。
教頭咆哮:你們兩,都給我出去!站到晚自習結束!
“你在笑什麼?”
易盞看着身邊的丫頭莫名其妙地傻笑,有點不明所以,也跟着笑。
“沒什麼,想起了以前的班頭。我們是直接去電影院嗎?”
“你看看這個袋子裏裝的東西。”
主駕駛和副駕駛中間有一個袋子,看起來應該是裝衣服的。
果不其然,是兩件短袖,印有哪吒那邪魅的笑容和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豪言壯志。一件白色,一件粉色,這能組情侶裝?
“我把我的衣服都帶來了,先回家換一下衣服吧,正好也順路。”
“好!”夢舒在思考,這種暖粉的上衣,要配什麼裙子好呢?
白色傘裙嗎?太少女了,好像有點hold不住。
還是淡藍吧,上次剛好撿便宜買了一條中長款的A字裙。
咦,車子的電量不足嗎?特斯拉model x的續航能力不是很強嗎?怎麼感覺,今天阿盞開得有點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