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易盞盯着自己看了多久,只好先道一聲早安,“早。”
“早。”
他的聲音裏還有些奶聲奶氣,應該醒了也沒多久。
“早餐想喫什麼?”
易盞來了興致,睡意頓時消了一大半。
以前,他總認爲爲了喫早餐而早起,實在是不划算。在被窩裏多貪一會,舒服極了。至於早餐,湊合一下或者與中餐合併爲中早餐得了。
而現在,爲了每天早晨都可以第一時間看見他的丫頭,陪她一起洗漱,跑步,做早餐,喫早餐,送她去上班。早起,已經成了他的一種習慣。
“芝麻豆漿,雞蛋米餅,豆角燜面。”
“好,我去做。”
“我陪你一起吧。”夢舒起身之後,易盞也飛快彈起。
“你呢,”夢舒眨了一下眼睛,“把自己的行李整理好吧。”
易盞撓了撓後腦勺,嘿嘿一笑。
“對了,幫我放一雙球鞋和幾雙襪子到我的行李箱裏。”
“好的。”
二十分鐘後,看着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幾樣早餐,易盞的心情大好,意氣風發地爲夢舒拉開椅子,請她坐下。
“你多喫點,待會開車很累的。”
夢舒笑着給易盞的碗裏夾了一大筷子燜面。
“謝謝丫頭。”易盞笑嘻嘻地看着她。
一頓飽餐之後,易盞把車子駛出小區,兩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地震撼到了。
一夜之間,漢城大大小小的街道上都掛起了鮮豔的五星紅旗,行人的臉上也寫滿了開心與驕傲。這座城市,正在用它最大的熱情和愛給祖國母親慶生。
無言的感動與自豪在心裏放大,夢舒有種熱淚盈眶的衝動,在心底默默地說了一句:祖國,七十歲生日快樂!
穿過昌武區,上了高速公路之後,易盞便停止與夢舒閒談,認真開車。看着易盞聚精會神地注視着前方,操作方向盤,夢舒胃裏的翻涌也不再那麼劇烈。
對於有暈車症的她來說,長時間乘車她只會做一件事情,睡覺。緩緩閉上眼睛之後,往事和舊人也一一在她的腦海中浮現。
她的童年雖然有些孤單,但總體上還是美好而快樂的。她在春天的田野裏放過風箏,在夏天的梧桐樹下聽過蟬鳴,在秋天的小橋上對着河流歌唱,在冬天的自家院裏堆過雪人。
她的青春裏遇見了易盞,儘管陪伴她更多的是做不完的試卷和資料書,但她也擁用了人生中第一個平凡的祕密,那就是喜歡。
人生若只如初見,倘若她與易盞之間沒有八年的分隔,在高考之後互相道出心底的祕密,那他們之間的愛情該有多麼完美無缺啊!
她生於蘭縣,長於蘭縣,她的父親與母親也生於斯長於斯,只是最後,他們一家都不得不選擇離開。若不是易盞和蘇白寧川三人,她可能永遠難以鼓起勇氣回到蘭縣。
“丫頭,我們到了。”
易盞提醒的聲音傳來,夢舒立馬睜開眼睛,右邊站牌上斗大的兩個字,蘭縣,赫然映入她的眼簾。
“還不舒服嗎?”
易盞有些自責,他本以爲夢舒考到駕照之後,暈車症會緩解不少。然而他沒有考慮到,雖然她把駕照拿到了手,卻很少自己開車,這種長時間乘車她還是會感到不適。
“那我把窗戶打開一點吧。”
由於空氣的對流作用,夢舒終於呼吸到第一縷來自故土的空氣。她在心底爲自己宣告:蘭縣,我回來了。
車子漸漸駛入鬧區,耳邊不時傳來熟悉的鄉音,夢舒也想說兩句試試。
“阿盞,我們可以從蘭縣一中經過嗎?我想看一下。”
“沒問題。丫頭,你這蘭縣話說得挺溜的嘛。”易盞也笑着用蘭縣話迴應她。
十分鐘後,車子駛到蘭縣一中大門前,易盞特地放慢了速度。夢舒遠遠地朝窗外望去,它果然還是當年的樣子。教學樓雄偉壯觀,操場平整寬闊,香樟樹蔚然成蔭。
“現在的學弟學妹們可真的太幸福了,前幾年我回一中做報告,學校給每間教室都安上了大功率空調。而我們當年,怎一個熱字了得?”
夢舒被易盞誇張的語氣逗笑了,她不禁想到了高二那年暑假補課。那時候的蘭縣氣溫達到了近十年來的最高峯,電風扇吹出來的風都是熱的。
她坐在窗戶邊,由於經常穿着短袖,她的兩隻手臂一隻黑如煤炭,一隻白如瑩學。對於一個女孩子而言,這本就不是什麼好的事情。而易盞這傢伙,偏偏要拿這件事打趣她。
午休的時候,由於天氣炎熱極易出汗,大部分同學都睡得不太舒服。她那時的睡眠很淺,還要在其他人午休的時候做題。用眼角的餘光看着易盞睡了被熱醒,醒了又繼續睡,如此反覆,倒也別有一番惡趣味。
“是不是後悔沒晚生幾年了?”
前方的紅燈亮了,易盞慢慢踩住剎車之後,輕輕颳了一下夢舒的鼻尖,“不會,如果晚生幾年的話,我今天怎麼會有機會帶着你去見我的爺爺奶奶?”
夢舒把頭撇了過去,身子傾向窗外,想讓秋風帶走她的面紅耳赤。
“前面的路修好了嗎?”
夢舒記得蘭縣一中的前面是一片工業區,路面狀況極其之差,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坑。每次坐的士經過那裏,司機都要多收她五塊錢。
“前幾年二舅出錢,大舅請來了市裏的專業施工隊,確實是讓那裏的路變得煥然一新。不過,你也知道的,混泥土廠就在路邊。裝有混泥土的車經常駛入駛出的,沒過多久,那裏的路又變成了坑坑窪窪。我去年國慶回家,車胎爆掉了一個。”
夢舒回過頭笑着道:“壓力等於支持力,支持力等於重力加上質量乘以速度的平方除以坑的半徑,車的速度越大,車胎所受支持力越大,就越容易爆掉。待會我們開慢點就行。”
“其實我也做過這道題,當時沒太注意。不過說真的,丫頭,你沒去當物理老師真的可惜了。”聽完夢舒的受力分析,易盞笑着如是說道。
馳過塵土飛揚的工業區,再經過一個熱鬧的小鎮,一方方收割之後的稻田開始進入夢舒的視野,呼吸到的空氣裏也帶着一份收穫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