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姐，我在這裏透透氣。”陸漫漫收回視線，小聲說道。
安凌把手裏的咖啡遞給她，輕聲說：“這是從國外運回來的藍山咖啡，我剛煮的，還沒有喝，你嚐嚐。”
“謝謝，我不喝咖啡。”陸漫漫笑笑，合上了電腦。
“好吧……”安凌猶豫了一下，彎腰摸了摸有些泛黃的水管，輕摁着裙襬在她身邊坐下，握着咖啡杯沉默。
“安小姐想說什麼？”陸漫漫乾脆主動問她。
“你……他有沒有和你提過我？”安凌囁嚅了半天，憋出一句話。
你前腳走，他後腳就讓她噴香水呢！不過，這也算是另一種“提到她”吧？
“沒和我說過你。”陸漫漫抱着電腦起身，準備離開。
“其實我知道你們是假的。”安凌飛快地站起來，小聲說：“他心裏有個女人，他出事的那一晚，就是趕去見那個女人的。在路上他遇上了一起車禍，他停下來幫忙，被人從後面襲擊，受了重創。他昏迷之後，被人綁到了駕駛座上，車子被推下河堤。他命大，車子卡在了兩塊巨石之間，水剛剛淹到他的脖子處。這幾年他一直在外面治眼睛，但都沒什麼效果。”
看來，紀桐想要知道的也是這個女人吧？紀深爵和她假結婚，就是爲了保護這個女人？聽他和她通話的語氣，真的好溫柔！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呢？
陸漫漫正想得入神時，安凌拉住了她的手腕，誠懇地說道：“漫漫，我愛他，很愛很愛。但他現在心裏有人，我走不進去。他既然挑中你，請你好好照顧他，晚上別讓他喝太多的酒，幫他泡一杯牛奶，提醒他準時上眼藥。”
安凌多賢惠啊，紀深爵幹嗎討厭她呢？
陸漫漫扭頭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下樓。
安凌一口喝了咖啡，拿出手機拔了個號碼，對方很快就接聽了。
她眯了眯眼睛，輕聲說道：“謝謝你告訴我她來了天台，請你繼續幫我看着她。”
“嗯。”對方輕哼一聲，掛斷了。
於湛年已經準備好出發了，和陸漫漫直奔工廠。
新配方研發了一年多，是針對護肝方面的保健品，現在被羅素集團提前生產了出來，還把其中最關鍵的技術申請了專利。羅素那邊還放出了風聲，說是第七部的人泄漏出去的。
“他們說是就是啊？不講證據的嗎？”陸漫漫不滿地問道。
“總要有人背黑鍋，只有第七部了。”於湛年苦笑道。
“第七部這麼不景氣，你爲什麼會被調來管第七部呢？”陸漫漫猶豫了一下，輕聲問道。
“我和幾個大股東不和，鬧了點意見，我不喜歡他們那種工作態度，在會議上罵了他們。”於湛年坦然地說道。
前面車堵得厲害，於湛年擡腕看了看錶，往後一靠，閉目休息。
陸漫漫轉頭看窗外，車水馬龍，行人匆匆從眼前掠過。她忍不住地想安凌說的那些話，紀深爵是紀家唯一的男丁，爺爺和父親寵他若寶，被人嫉妒也不意外。但是居然有人想殺他，這讓人不寒而慄。是紀桐夫妻嗎？他們兩個看上去就不是善茬……
她這時候很同情紀深爵。她再落魄，起碼是健康的，四肢健全，眼睛明亮，想看什麼就看什麼。但紀深爵呢？他危機四伏，想娶自己喜歡的女人，還得先找個擋箭牌……
“於總，紀深爵以前很威風嗎？”她轉過頭，推了於湛年一下。
於湛年睜開眼睛，往前看了一眼，這紅燈有一分半鐘，現在還有十秒。他抹了把臉，發動了車慢慢地往前挪。
“很威風，比他爸要果斷，兩次對羅素的狙擊戰打得特別漂亮，若沒出事，現在整個黎水市裏，只怕沒人敢惹他。可惜了，聽說眼睛治不好了。”他用力睜了睜疲憊的眼睛，啞聲說道。
“你不舒服還是別去了，我一個人去吧。”陸漫漫打量他的臉色，小聲說道。
於湛年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看消息，眉頭一擰，不悅地說：“去不了了，要我們換辦公室。”
“什麼意思？”陸漫漫不解地問道。
“呵，這是逼着我們走喲。”於湛年揉額頭，小聲說：“第五部擴充，讓我們把辦公室讓出來，第七部暫時搬到一樓去。”
“一樓哪有辦公室？”陸漫漫眼睛一瞪，一樓只有後勤和後面的小倉庫啊。
“倉庫。”於湛年苦笑。
劉順他們都工作了有七八年了，自己辭職，公司會省掉一筆費用。若是沒有證據地辭退，根據他們的勞動合同，就得賠錢。
陸漫漫小聲說：“我們辭職吧。”
“走，回去，第七部是打不倒的。”於湛年笑笑，在前面路口掉了個頭往回開。
劉順他們不肯搬東西，發了頓脾氣，拎包走了。於湛年看着滿辦公室的狼藉，沉默地走過去，開始收拾。陸漫漫把包一放，跟着他收拾。
“我搬這個。”她抱起了牆邊的一個男模特，小聲說道：“重着你放着吧，我能拿，你別又犯病了。”
“我又沒老。”於湛年笑了笑，抱起了一隻大箱子。
兩個人穿過了衆人的複雜的眼神，走向了一樓的倉庫。
陸漫漫這時候心裏有種悲壯的感覺，她覺得她這一輩子都忘不了這幾分鐘、這段短短的路了。
人生有挫折，走得過去就是平路，走不過去就是懸崖。
她這時候能辭職，但就像於湛年說那樣，和逃兵有什麼區別呢？她爲什麼要向斯佳妮之流的人低頭呢？
她抱着的這個男模特很舊了，電梯里人多，下去的時候不知道怎麼擠的，把它的腦袋給擠掉了，軲轆軲轆往前滾。
陸漫漫抱着模特追，一路追，那些人一路大笑這男模還穿着女式的黑色絲網的長襪呢！大廳裏一片沸騰，說什麼閒話的人都有。
“紀總來了。”突然人羣安靜了，都看向後面。
紀深爵和安凌並肩站在那裏，安凌擰了擰眉，大聲說道：“你們幹什麼，上班時間都在這裏站着。”
挺有女主人的風範的！
人羣散開了，安凌快步過來，撿起了男模的腦袋，遞給了陸漫漫，小聲說：“我去叫人來幫忙，你和於總就在那邊等着。”
“沒事。”陸漫漫抹了把汗，把男模腦袋裝好，抱着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