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在田裏辛勤勞作一輩子，好不容易家中有了半缸餘糧，孩子勉勉強強活了下來。
依然每日風吹日曬，顫顫驚驚，小心翼翼，見到官老爺就躲着走，見到那些讀書人，眼中只有自卑。
有人告訴他們，好人就會有好報。
他們勤勤懇懇做了一輩子好人，結果等來的卻是地痞流氓、丘八無賴的刀子。
在歷史浩瀚的長河裏，他們不會留下任何記錄，很快化作灰，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
就說蜷縮在村子牆角的那個男人，他剛纔眼睜睜看着那些惡霸要強暴他心愛的妻子，他自己卻無能爲力。
妻子不忍受辱，自殺身亡。
對了，他算半個讀書人。
萬曆時代，他私下也痛罵過明朝朝廷在遼東征重稅，老百姓食不果腹。
後來努爾哈赤在遼東大屠殺，他突然又感覺到朝廷的好。
再後來，當皇太極的新政下來的時候，他曾經還在村頭興高采烈給村民們介紹，並且還歌頌過幾句瀋陽的那個人。
當衍聖公也來到遼東，讀過幾天書的他，就更加狂熱地崇拜起皇太極。
但是，此時他卻開始懷疑人生。
時代的一粒沙，落在一個普通人頭上，就是一座山。
更何況，此時站在頂端的人物，要採取連根拔除的政策，這對於普通人來說，就是毀滅。
想起以前的咒罵、歌頌、讚美，都是那麼的可笑。
他開始瘋瘋癲癲地大笑起來，就像一條瘋掉的狗一樣。
村落顯得有些荒涼。
村口的那些人還在狂歡着，他們一車一車運載糧食，將村子裏的糧食託運出來。
誰要是不肯交，就會被他們當着所有人的面殺掉。
下午五點的時候，前方的田野上，突然出現了一些騎兵。
他們身着甲冑，行動迅捷，塵埃四起。
村子裏的人都伸長脖子望過去。
有人心裏害怕起來，糧食都已經全部交出來了，難道現在還要來拉壯丁不成？
“大家快逃！”
不知道是誰突然一聲大喊，村民們四處逃竄。
那些搶糧食的地痞流氓們好奇地看着那邊。
咦？
那些是什麼人？
難道是官兵？
官兵跑這裏來做什麼？
不用管，上繳點糧食和錢就可以了。
大夥兒都是這麼想的。
隔得遠遠的，盧象升就看到了村民們在四處逃竄，他知道，那些村民將他們當成土匪了。
到了村口後，看着前面那些滿載而歸的地主家的兵丁，再看看他們手裏的刀，刀上的血，盧象升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這位軍爺從何處來？”一個長得胖胖的男子笑呵呵問道。
盧象升道：“你們是何人？”
“我們是李老爺家的家兵，現在朝廷讓我們在這裏收集糧食，這裏有些糧食和錢財，可以孝敬官爺您。”
盧象升立刻全明白了，他一揮手，說道：“來人，全砍了。”
那些人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懵逼。
軍爺？
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明軍一接到大都督的指令，就齊刷刷拔出了鋒利的長刀。
其中一個騎兵一刀揮砍過去，砍在一個地痞的脖子上，咔嚓一聲，那個人的腦袋從脖頸上墜落下來，鮮血噴灑了旁邊人一臉。
但逃跑的路直接被明軍給封死了。
“軍爺饒命啊！”有人扔掉手裏沾滿鮮血的刀，跪下來磕頭，撕心裂肺哀嚎起來。
他們之前在殘害那些手無寸鐵的村民的時候，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甚至還以殺人爲樂。
但真的輪到他們的時候，他們更加怕死。
但明軍沒有人理會他們，刀子直接砍過來。
有的砍在頭頂，有的刺穿胸膛。
還有人企圖反抗，但都是徒勞，很快所有人都被砍死了。
盧象升朝村子裏喊道：“出來取糧食！”
文宣部的人立刻進入村子裏。
崇禎九年五月初三，隨着盧象升的到來，遼東的戰局下沉到民間。
從瀋陽大會戰，到清除各地大戶。
戰爭從兩國軍隊，延伸到階級的對立。
其牽扯的範圍之廣，覆蓋到數百萬人。
這是一場決定遼東生死的戰爭。
遼東，有豐富的礦產資源，肥沃的黑土地。
這裏極寒，生活艱苦，卻又飽受壓迫。
大明朝統治的時候，賦稅沉重，百姓只夠勉強活着。
建奴統治的時候，搞大屠殺，好不容易改制日子好了一點，又迎來了眼前的局面。
這裏的人民多災多難。
他們曾經在建奴的屠刀下呻吟，他們無力抵抗，生如螻蟻，苟延殘喘。
沒有人爲他們做主，連最後一口糧食也要搶走。
直到張凡的到來，直到王師的到來。
真正的王師，不一樣的王師。
五月初四一大早，皇太極就被叫醒了。
皇太極收到了一份情報，這份情報讓他皺起了眉頭。
撫順周圍出現了明軍！
皇太極明銳察覺到了一絲不妙。
“快來人，來人！”
不多時，范文程便從外面進來了。
“大汗。”
“明軍昨日有何異動？”
“大汗，下面並未上報有異動。”范文程不知道皇太極爲何突然這麼問。
這才停戰了一天時間，難道大汗又等不及了？
“快去查探，快去問，明軍昨日是否有異動，快！”
“嗻！”
一個小時後，情報回來了。
“大汗，昨日明軍可能有調防。”
“調防？”皇太極額頭都滲出冷汗了，“不不不，不是調防，狗皇帝派兵了！”
“大汗，奴才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狗皇帝派出騎兵，在撫順出現了明軍！立刻派探子嚴密監視撫順，一有風吹草動，立刻上報！”
“嗻！”
皇太極的直接是對的。
盧象升將自己手下一萬人分成五路，從不同的方向，快速覆蓋撫順周邊，快速了雷霆一般的清掃。
流血夜開始了。
明軍騎兵奔走在村落和城寨之間，凡是當地的地主，一律全部以勾結建奴的罪名處死。
處死之後，就開始分糧食了。
那些臨時招募起來的地痞流氓，在明軍面前，連渣渣都算不上。
一個個村口，擺放着一排排人頭。
這是一場連根拔起的戰爭，明軍迅速在遼東大地以鐵血手腕開始清掃一切敵人。
下午的時候，情報傳到皇太極那裏，已經晚了。
比起手段，張凡明顯更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