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有一些事需要你去做，只要你做得好，你的兒子可以活着，並且活得很好，你願不願意？”
柳盈兒忍不住擡起頭，看着眼前的人。
她一時間有些疑惑了。
難道皇帝陛下不是要自己的身子？
張凡的目光變得溫和起來，語氣也溫和起來：“朕說的他活得很好，並不是做見不得人的事和賺不該賺的錢而發財，是他能夠進入好的大學，和那些真正品德優秀、能力出衆的人一起，真正成爲國家的未來。”
這個條件對柳盈兒來說，實在是太誘人了。
一個曾經在災荒年間艱難活下來的人，更懂得生命的可貴。
一個曾經地位卑微的人，更懂得讀書、進入更好的圈子的重要性。
每一個人都在艱難地活着。
人們的生活的確在慢慢變好，但跨越階層，從古到今都是很難的一件事。
柳盈兒有錢嗎？
有。
但是她活在爾虞我詐、欺騙、利用之中。
她和黃連平的關係，她和那些官員的關係，不過都是相互利用而已。
她不喜歡她的兒子未來也還在這個圈子裏。
因爲她知道這裏太黑暗了，船隨時都有翻的風險。
如果她的兒子能夠進入北京大學，真正的和那些才學兼優的人一起，成爲有才之人，未來進入科研領域，活在陽光之下，那真的是太好了。
“陛下有什麼需要民女去做的？”
張凡並沒有立刻告訴她，而是說道：“朕聽完你的經歷，你也很不容易，獨身一人在這個世道上活着，親人離世，又遇人不淑，只能靠着不光彩的手段，爬上來。”
“你心中的苦，朕能夠理解。”
怎麼說張凡是老渣男呢？
問題問完了，也表明要利用人家了，先不直白說，而是開始打同情牌。
女人啊，尤其曾經受過傷的女人，她還真就喫這一套。
如果說是別的男人跟自己這麼說，柳盈兒肯定還不信，因爲別的男人都是想爬上她的牀。
但是眼前的是皇帝，四海共主，天上之子。
皇帝想要爬上自己的牀，還需要說花言巧語麼？
只需要一聲令下，自己就得乖乖服侍好，想來什麼姿勢來什麼姿勢。
所以啊，柳盈兒就覺得，張凡這是真的在憐憫自己。
能得到皇帝的憐憫，對她來說是一件很開心的事。
“朕給你講一個故事。”
“從前，有一座村，村子總是找到強盜的搶劫，村民們都苦不堪言，後來有個人就說大家花點錢，請一些俠客來幫村子殺掉那些強盜。”
“村民們同意了，後來也找來了一批俠客，俠客們也樂於幫忙。”
“可是有一個問題，俠客們也是人，也需要喫飯，村民們卻沒有多餘的糧食給那些俠客。”
“在飢餓的狀態下，俠客死了不少人，最後還是把強盜全部殺掉了，解決了村子的危險。”
“後來，俠客們發現，其實村民們是有糧食的，但都藏起來了，不願意給他們。”
張凡用很慢的語速在說着。
“你知道爲什麼嗎？”
柳盈兒兩隻水靈靈的大眼睛疑惑地看着皇帝，她當然不知道。
張凡說道：“因爲農民本身狹隘、吝嗇、小氣，他們一肚子的心思，並不想看起來那樣單純。”
“在俠客們和強盜決戰的時候，他們就在觀望，如果俠客們贏了，他們就跟隨俠客一起殺掉最後的強盜。”
“如果強盜贏了，他們就拿出藏好的糧食，像以往一樣給強盜，並且幫助強盜殺掉俠客。”
“他們不想做先鋒者，誰勝利，他們就跟着誰。”
“後來俠客贏了，他們只是口頭感激了俠客，並沒有拿出藏好的糧食。”
柳盈兒從皇帝的話語中讀出了皇帝對農民的惡意。
這就很奇怪了，大家都在傳，皇帝是愛民如子的，難道傳言是假的？
但是就在剛纔，皇帝還因爲麻城縣的知縣欺壓百姓而下令殺人。
難道都是演的？
張凡說道：“是不是覺得農民又自私，又小氣，而且並不想表面那樣單純？”
柳盈兒不敢接話，其實她的父母也是農民。
農村的生活的確如此，大家各自都有小心思。
但張凡話鋒一轉，說道：“可是農民自私、小氣、心思複雜，是因爲什麼？還不是因爲那些強盜和俠客的存在，是他們讓農民變得自私、小氣和心思複雜。”
“他們能怎樣？”
“他們只是想活着而已。”
柳盈兒全身一震，她似乎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張凡站起來，說道：“如果農民都富裕了，如果治安督察府的治安對老百姓的安全負責到底了，農民還會那樣嗎？”
“都是這個世界逼的。”
“每一個人都在用力的活着，只爲活下去，你看看那些工人在田充那裏要錢。”
聽到這裏，柳盈兒內心深深震撼了，她沒想到皇帝對衆生皆有憐憫之下。
“朕要做的就是消滅天下的強盜，用律法去保護民衆的安全，用新政改善他們的生活，改變這個世道。”
“只有世道改善了，老百姓也就不會爲了那幾粒米變得小氣、吝嗇了。”
古代儒家解決問題的方法是勸導向善，但問題是喫不飽，人怎麼可能向善？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啊。
“你看到的武昌，是貪官橫行，商人不法，但是還有許多有爲之士，在推行新政，農民的收成也在逐年增多。”
皇帝說的感人肺腑。
“今日之局面，是無數人一同打造出來的，朕也想邀請你加入，你可否願意？”
張凡一副十分真誠的模樣，這讓柳盈兒感到驚訝。
這和之前談笑之間生殺予奪的皇帝簡直判若兩人。
難道皇帝陛下喜歡我？
之前的防備和恐懼，竟然慢慢消融，柳盈兒光滑白嫩的臉蛋竟然紅了。
張凡話機再轉，說道：“朝廷正在對西域用兵，你是知道的，朕需要你去敦煌，以一個商人的名義，去敦煌，朕需要知道那裏的情報，你是否願意？”
還不等柳盈兒回答，張凡又說：“朕不強迫你，你可以說不。”
只要你敢說不，肯定是沒法活着離開的。
“去那裏，不是爲了守衛邊疆，是爲了開拓疆域，朕欲開拓疆域也並非爲了名垂青史，而是爲了天下人能夠用上西域的商品，尋求一條心的商路。”
說了一大堆，其實讓柳盈兒最心動的是張凡跟她說話的語氣。
溫柔、耐心，有條理，還時不時問她的意見。
這裏又不得不提張凡這老渣男了，他甚至女人的心理，女人大多數時候聽的不是道理，看的是態度。
溝通90%其實溝通的是情緒，情緒到位了，內容才能順暢的溝通。
柳盈兒感覺心都已經融化了，她有些癡迷地看着皇帝。
這麼多年，從沒有一個男人跟她說：獨身一人在這個世道上活着，親人離世，又遇人不淑，只能靠着不光彩的手段，爬上來，你心中的苦，我能夠理解。
僅僅只是這句話，就戳中了她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民女願意，只要是陛下想要做的事，民女都願意。”
無恥的老闆只知道畫餅，張凡還算是有良心的，至少給她的兒子安排好了後路，並且保證她以後的生活可以榮華富貴。
人嘛，是物資和情感構成的綜合體。
既要給物資，還要談情感，要談情懷。
談情懷不是空談理想，是直入內心，打動對方，觸及對方最柔軟的地方，同情對方、肯定對方，喚起對方內心好的一面。
對柳盈兒來說，皇帝說的這些話，尤其是說農民和俠客的那個故事，其實也深深打動了她。
農民吝嗇、忘恩負義，正如她自己爲什麼會變成現在的自己？
因爲她差點餓死，在寒雨中又看見自己弟弟被人活活打死，還被曾經心愛的人拋棄。
是這個世道逼她變成這樣的。
誰不想得到別人的理解和同情呢？
皇帝伸出了理解和同情的手，她握住了。
誰不想去做點有意義的事情呢？
爲了活着的親人，也爲了死去的親人。
“好，朕會安排人來找你，你安靜地等候即可。”
爲了讓自己顯得更加真誠一些，張凡又說：“今日之事，不要告訴第三個人。”
“民女知道了，陛下......”
“嗯？”
柳盈兒滿臉桃紅，目光如水：“陛下可以臨幸民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