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的朝堂風氣實在不好。
這其實從朱元璋時期開始的,明太祖是鼓勵“捕風捉影”。
這當然有好的一面,例如下面相互制約,相互舉報。
但是往往事情就容易往失控的方向發展,例如下面相互以莫須有的罪名攻擊對方,搞得朝堂烏煙瘴氣。
大明朝堂羣臣互毆那是歷史上出了名的。
大臣們互懟,互噴,也是出了名的。
這人啊,空話說多了,就容易自我感動,自我迷戀,自我沉迷。
在正統歷史上,崇禎掛歪脖子樹後,滿清南下,南京城的大臣們在幹什麼?
沒錯!
他們在鬥閹黨,在沉迷於道德的光輝下自我陶醉,自我迷戀。
這特麼就是空談誤國的典範!
要是朝堂上上下下都這種風氣,吏治算是白整頓了。
這樣下去如何實現他張凡的星辰大海?
這樣下去,皇太極分分鐘有翻盤的機會。
所以啊,要整治東南,第一件事就是要從這種浮誇的風氣開始整頓!
崇禎看着韓爌,道:“韓爌,你再說說,這劉宏如何?”
韓爌喉嚨有些發乾,道:“陛下教誨極是。”
“朕問的是劉宏此人如何?”
“捕風捉影,毫無根據,輕則誤民,重則禍國,當嚴懲。”
崇禎就是要韓爌親口說出來。
崇禎又問道:“何愛卿,你認爲如何懲治比較合適?”
“回......回陛下的話,臣以爲收監關押三個月,以示懲戒,既達到了懲罰的效果,又體現了陛下的仁德。”
呵呵,這頂高帽子戴過來,朕可戴不起。
楊所修立刻就跳出來了:“陛下,劉宏此人必有私心,當嚴懲,臣以爲,當斬立決,以儆效尤!”
他此言一出,其他人都忍不住罵起來。
錢龍錫忍不住罵道:“楊所修,你胡言亂語,因言而掉腦袋,必使國子監貢生心生恐懼,有損陛下聖德。貢生乃天子門生,楊大人這是在挑撥陛下與貢生的關係,其心可誅!”
楊所修立刻迴應,一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架勢道:“劉宏無故栽贓朝廷首輔大臣,其言甚於刀劍,若不研判,其他人必效仿,屆時人心惶惶,朝堂不安,社稷不穩,這個責任,錢閣老擔當得起麼?”
“你!”錢龍錫指着楊所修的鼻子罵道,“奸臣!奸臣!”
其他人也忍不住大罵起來,看樣子是要像去年年初的宣府案那樣在朝堂上動手羣毆楊所修了。
可咱們的楊大人不但不怕,還一副“你們來打我啊,來啊”的樣子,要說有多賤就有多賤。
你們打吧,你們打得越兇殘,陛下越喜歡我,你們這就是嫉妒!絕對是嫉妒!
楊所修嘴角揚起,笑道:“錢閣老,您還沒有回答我,這個責任您擔當得起麼?”
錢龍錫氣得咬牙切齒。
崇禎眼看罵得差不多了,便道:“好了,孫閣老!”
孫承宗立刻出列:“臣在。”
今天這第一場爭辯,便是圍繞着劉宏之事,而劉宏罵的是孫承宗、宋應星等人。
按理說,當事人應該比較緊張。
但孫承宗就不同了,天啓的老師,曾經的遼東督師,連當初的魏忠賢都不敢動的人,啥場面沒有見過?
自始至終,就氣定神閒。
要不然這三年,那麼多人罵他,他還能扛得住?
“依你看,如何處置這個劉宏?”
崇禎這話可不是隨便瞎問的。
孫承宗的建議肯定是重中之重。
爲何?
因爲劉宏罵的是他,若是真的把劉宏一刀給砍了,惡名不會到崇禎這裏來,卻到了孫承宗這裏。
孫鬍子老了,六十幾歲了,這三年的首輔和元帥工作又特麼不是人乾的。
總不能在這件事上還給孫鬍子壓個壞名聲吧?
所以啊,崇禎其實是將做好人的機會給了孫承宗。
而孫承宗當然知道皇帝的心意,他頗有些感動,但也知道,劉宏肯定得嚴懲,而皇帝是不打算殺了。
這事說大,就是把風氣要帶歪,是意識形態的問題。
說小也是小,畢竟劉宏只是個貢生,皇帝真的因爲貢生在公衆場合罵大臣就把人殺了,肯定會寒了天下學子的心。
孫承宗道:“陛下,臣以爲劉宏案,秉承着陛下所說的實事求是來處理,既然是毫無根據的妄言,自然是要嚴懲,但罪不至死。正值立法院正在立大明新法,臣倒是認爲此事由立法院來做判斷更爲合適。”
崇禎點了點頭,道:“也對,顧炎武、黃宗羲,你們二人認爲呢?”
黃宗羲道:“劉宏之妄言,危及朝政,雖不是死罪,但也要重罪,臣以爲,判十年監獄,以示懲戒!”
顧炎武也道:“臣贊同黃大人所言。”
崇禎看了一眼其他人,道:“諸位還有何異議?”
其他大臣本來也想說幾句,但幾位大佬都將話說到這份上了,也只好道:“陛下聖明,臣等並無異議。”
“好,此事倒是刑部的事情,凌義渠,你來裁定。”
“臣遵旨。”
這叫豎立典型,威懾衆人。
這裏的衆人便是那些自由奔放的讀書人。
可這種威懾能完全杜絕嗎?
當然不能!
所以,劉宏案,僅僅只是前奏而已。
應該說,劉宏案,只是皇帝動東南的前奏,好戲才真正開始。
牌得一張張地翻。
那麼問題來了?
爲什麼是劉宏?
溫體仁爲什麼找到劉宏?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更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自然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套路。
要不然當天晚上,曹程怎麼也會出現在那裏?
崇禎重新坐回去,朝堂上恢復的安靜。
“諸位都認爲劉宏該嚴懲,但有人不但不這麼認爲,還帶着人擅闖鎮撫司衙門!”崇禎話題一轉,就轉到了文安之身上了。
國子監,分北京國子監和南京國子監。
其中南京國子監的規模,比北京國子監要大很多,有貢生近萬人。
國子監祭酒,只是一個從四品官,但其影響之大,是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