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趙凰歌蕭景辰小說免費閱讀 >第118章 那經文,爲她而念
    聽得趙凰歌詢問,呂頌點頭應了,恭謹道:“已經去過了,待過了中秋,便走馬赴任。”

    他說話時,趙凰歌留心了對方的表情,見他神情不卑不亢,倒是沒有半分怨懟的模樣,也微微放下心來。

    左侍郎其實是個肥缺,試圖想搶這位置的不在少數,如今被皇帝強硬的塞過去,後續能不能坐穩,卻要靠他自己的本事了。

    念及此,她復又笑道:“兵部需要人才,還望呂大人上任後,能繼承父之志向。”

    她話裏的提點,讓呂頌正色:“自然。”

    兵部是慕容家的地盤,此番慕容家受了重創,短時間內雖然不會再出手,可日後卻是個雷。

    呂頌進了兵部,所面臨的情境雖然會比父親好一些,卻並不會好太多。

    以後的路,的確是會難走。

    可他向來不怕難。

    眼見呂頌這般態度,趙凰歌心裏越發踏實了下來。

    ……

    臨走之前,趙凰歌去了一趟呂家祠堂。

    那祠堂是搬進來之後新闢的院落,內中燭火長明,擺放着呂家的先賢。

    最前面的那個,便是呂昭和的牌位。

    趙凰歌神情肅穆,從錦心手中接了香,先拜了拜,這才鄭重的插在了香爐之內。

    煙霧嫋嫋升騰,也模糊了視線裏的牌位。

    趙凰歌無聲嘆了口氣,又將身上的荷包解了下來。

    那裏面,裝着一包銀針茶。

    呂纖容起先在一側看着她,這會兒見她手中的東西,怔了怔,瞬間紅了眼。

    卻聽趙凰歌輕笑:“呂大人,給您帶了包茶,黃泉之下您記得喝。”

    她將那茶葉投入眼前的火盆中,望着那火舌一點點將茶葉燃燒殆盡,眉眼也添了冷厲:“放心,這事兒沒完呢,終有一日,本宮會讓那人去下面跪着,看您喝茶。”

    呂纖容掩嘴,無聲的落了淚,趙凰歌倒是還在笑着。

    可那笑容裏的寒意,卻叫人有些冷。

    蕭景辰就站在一旁,他捻着佛珠無聲唸經,卻在看到趙凰歌的眼神後,動作微微一頓。

    分明這樣的神情不該出現在他臉上,可不知爲何,他卻恍惚生了一種——她原該如此的情緒。

    恩怨分明,睚眥必報。

    卻又對良善之人,傾力庇佑。

    ……

    走的時候,呂家人將他們送到了大門外。

    趙凰歌臨走前,見呂纖容眼圈泛紅,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不必捨不得本宮,來日咱們有的是機會見面呢。”

    她說到這兒,又低了聲音道:“前提是,你得好好兒活着。”

    這話一出,呂纖容驟然瞪大了眸子。

    然而趙凰歌已經上了馬車。

    直到馬車遠去,化作黑影再不看見,呂頌這才收回目光,溫聲道:“外面風大,回房吧。”

    呂纖容木然的點頭,與哥哥行了禮,自顧回了房。

    不想才進門,身後卻傳來關門聲。

    是呂纖鶯。

    “小姐……”

    她的聲音響起,呂纖容驟然回神兒,抿脣道:“你又叫錯了。姐姐。”

    這一次,呂纖鶯卻沒有應她這話,只是走過來,拿帕子輕輕替她將臉上的淚擦了,低聲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事實上,自從知曉真相之後,呂纖鶯便有些剋制不住的戾氣與茫然。

    她不懂那些權衡利弊,卻知道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呂家沉冤昭雪不假,可是罪魁禍首,還活着。

    念及此,她復又擡眼,看向呂纖容:“但是小姐,你不能做傻事。”

    沒有人比她更瞭解呂纖容,在知道皇帝不能替她主持公道,將兇手繩之以法的時候,呂纖容必然想好了另外一條路。

    她也恨,可她知道,得活着,纔有希望。

    呂纖容無聲的看她,張了張口,到底是伸出手來,抱住了呂纖鶯:“我不做傻事。”

    從知道慕容忠完好無損之後,她心裏的恨意便剋制不住了。

    可她更知道,不管是長公主還是國師,都已經盡力了。

    皇帝在想什麼,她心知肚明,所以她更知道,這件事在皇帝那裏,已經翻篇了。

    家人回來,父親平反,鶯歌也被救了出來。

    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而去。

    可呂纖容心中壓着一塊石頭,那塊石頭,名爲仇恨。

    這些時日,她甚至已然計劃好了,要如何將慕容忠殺掉。

    但趙凰歌只一句話,便讓她崩潰了。

    她知道自己心裏的恨意,知道自己的無可紓解,甚至,猜到了她想要做什麼。

    但趙凰歌什麼都沒說,只告訴她:“來日方長。”

    呂纖容突然便繃不住了。

    在趙凰歌將銀針茶燒給她父親的時候,呂纖容尚且還可以忍受。

    可現下在沒有外人,只有她跟呂纖鶯的小房間裏,她卻再也繃不住了。

    眼見得呂纖容抱着自己哭的聲嘶力竭,呂纖鶯也無聲的紅了眼眶。

    她回抱着對方,手指撫着呂纖容的後背,輕聲哄道:“小姐別怕,還有我在呢。”

    當年她肯爲了呂纖容豁出性命去,現在依舊如此。

    從生來,到死亡。

    她永不背叛。

    ……

    直到馬車走出了兩條街,蕭景辰才察覺出不對來。

    “這不是回宮的路。”

    聽得蕭景辰詢問,趙凰歌無聲的笑:“本宮要去個地方,勞煩國師送我一程。”

    她說完這話,便閉口不言。

    分明她眼中笑意是不斷的,可蕭景辰在這一刻,依舊清晰的感知到了她的悲傷。

    像是被什麼籠罩着,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陰鬱。

    蕭景辰捏了捏佛珠,卻是輕輕開口:“人離難,難離身,一切災殃化爲塵。”

    趙凰歌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

    帶着對這朝堂局勢的無可奈何無能爲力,帶着對忠臣的愧疚與佞臣的憤怒,帶着對這北越江山的爛攤子而束手無策的悲哀。

    直到,男人的聲音,將她從那些情緒裏抽離了出來。

    她驟然擡頭,便撞上了蕭景辰的目光。

    男人眸光沉靜,崑山玉碎的聲音裏,帶着悲憫與憐惜。

    他在念經。

    消弭災禍的經文。

    是,爲她而念。

    趙凰歌的憤怒與悲傷,突然便被安撫了下來。

    她脫力似的趴在桌子上,眼也不眨的盯着他。

    蕭景辰的聲音依舊平和,彷彿在看她,又彷彿空無一物。

    直到經文唸完,他捻着佛珠的手,也停了下來。

    男人就這麼坐着,任由趙凰歌看着自己。

    趙凰歌只覺得,自己的眼前,似乎端坐了一尊佛,他眼中有萬物衆生,可現在,他眼中只有一個人。

    那是她。

    “謝謝。”

    良久,才聽得趙凰歌輕聲開口。

    蕭景辰看她,便見小姑娘雖然在笑,眼裏卻含了淚。

    說來奇怪,她分明不想哭的,可不知怎的,被蕭景辰這般安撫了之後,她竟莫名開始委屈。

    說不出來的委屈。

    起初她還在笑着,後來那淚水便有些止不住了。

    蕭景辰的鎮定,也瞬間化爲烏有。

    這位刁蠻跋扈的長公主,面對他的時候,何曾有過這樣脆弱的一面?

    她彷彿永遠無所畏懼,哪怕到了絕境裏,還能抓住一切機會去反撲,去算計。

    她就像是一個不知道疼痛的狼崽子,永遠尖牙利爪,笑裏都帶着獠牙。

    可現在,她在自己眼前,哭的委屈且無助。

    蕭景辰抿脣,自袖中掏出一方帕子來,遞了過去:“莫哭。”

    男人乾巴巴的這兩個字,讓趙凰歌擡頭瞪了他一眼。

    可他手中的那一方手帕,卻帶着蕭景辰身上的佛香,更染了他掌心的溫度。

    溫暖,且乾燥。

    趙凰歌盯着那一方手帕,眼中的淚,突然就染上了笑。

    “國師啊。”

    她並未去接帕子,而是藉着桌案,往前趴了趴身子,更與他靠近了幾分:“本宮手麻了,你替我擦淚,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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