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他的事情,請趙凰歌幫忙,到這裏就夠了。
聞言,趙凰歌也不多言,笑着應了,帶着她的人便走了。
待得出了這院門,才聽得朝元輕聲問道:“主子,咱們就這麼走麼?”
對方眼中一副“屬下知道主子還有後招”的模樣,引得趙凰歌無奈失笑:“自然要走,不走留着在這兒過夜麼?”
她說着,又敲了敲朝元的頭,笑道:“嫌棄這些時日不夠累?行了,回去休息吧。”
見趙凰歌居然是真的要回去休息,朝元這才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問道:“主子,您是不是對國師太放心了些?”
他的言外之意,趙凰歌看的出來,搖了搖頭,道:“這事兒損失的是他,又不是本宮。”
她說到這兒,想起另外一件事來,因問道:“蕭家今日可有動靜?”
早日的時候,她便讓人傳了些流言,範圍只夠蕭家得知的。
這會兒聽得趙凰歌詢問,朝元頓時正色,回稟道:“主子,蕭家眼下裝死呢,不過屬下問過了,他們如今對內熱鍋螞蟻似的。”
得了自己想要的後續,趙凰歌滿意點頭,道:“盯着便是,這幾日先不理他們。”
有的魚得晾一晾,效果纔會好。
她說完這話,徑自上了馬車,乘着夜色朝着皇城去了。
……
回宮之後,趙凰歌自去睡了,蕭景辰卻是一夜未歸。
他連夜徹查審理,可那審問出來的結果,卻有些讓人難以接受。
第二日一早,趙凰歌起牀的時候,便見蕭景辰裹挾着一身的寒氣回來。
她才起牀,正坐在窗邊,由着丫鬟給自己束髮,蕭景辰則是腳步匆匆,自她的院外經過。
二人隔着院落打了個照面,他站在外面停了停腳步,到底是走了進來。
旭日東昇,趙凰歌眯了眯眼,盯着蕭景辰的步伐,待得他走到了窗戶外,方纔笑道:“國師,早啊。”
她這一夜好眠,睡得神清氣爽,反觀對方,神情裏滿是倦怠。
蕭景辰無聲的點頭,再開口時,聲音都透着點啞:“公主醒了。”
趙凰歌隨意拿了梳妝檯上的髮釵撥弄着,一面笑道:“看國師的模樣,想來昨夜收穫頗豐。”
他的確收穫頗豐,且這個收穫,還十分不樂觀。
下一刻,便見蕭景辰眉眼深沉:“有一個結果,興許公主會有點興趣。”
他說這話時,神情裏帶着顯而易見的沉鬱,也讓趙凰歌心頭沒來由一跳。
她站起身來,揮退了下人,自己則是邀請蕭景辰:“國師若不着急,不如進來一敘?”
蕭景辰進門後,趙凰歌已然起身到了外室,旭日朝陽映射進來,偌大的房中滿是暖意融融。
而趙凰歌,卻在聽到他的話之後,只覺寒意落心頭。
他說:“那幕後主使,是無相。”
法師無相,便是那個在趙凰歌生辰前夜毀了她的命數盤,後來被皇兄給關起來的罪魁禍首。
而這還不是趙凰歌震驚的緣由。
最讓她震驚的是,他死了。
“先前皇統領人給看押起來,卻並沒有要他的命。皇上仁慈,還未想好要如何處置他。”
可他卻死了。
死在昨夜。
且,死的不明不白。
後面的話,蕭景辰沒有說,趙凰歌卻懂了他的意思。
“他是被人滅口的?”
聽得趙凰歌這話,蕭景辰點了點頭:“不錯。”
從昨夜無爲出現之後,蕭景辰便知道,東皇宮裏不乾淨,混入了些棋子進來。
可他沒想到,無爲的背後不是旁人,正是無相。
若說無相先前毀壞趙凰歌的命數盤,還勉強能用一句妒忌來解釋,那麼現在,他將烏油弄進自己中秋宴用的船上,一起夾帶進來,又是圖謀爲何?
無相此人,縱然有心機,可到底是自幼長在佛門。即便他再壞,也知道什麼事情對他有利,什麼事情對他沒利。
比如烏油。
無相到底是利慾薰心,所以才私自運送這些倒賣,還是被逼無奈?
蕭景辰需要知道真相,但現在,隨着這個人的死,一切真相都被埋藏了起來。
他的眉眼中滿是冷凝,趙凰歌的神情顯然也沒有比他好到哪裏去。
她深吸一口氣,開門見山道:“國師需要本宮做什麼?”
如果不是需要她的幫忙,蕭景辰不會在這個時候進她的院子的。
果不其然,聽得趙凰歌的話之後,便見蕭景辰壓低聲音道:“貧僧想請公主,布個局。”
東皇宮裏不會只有無相一個人,那爪子既然伸了進來,那麼昨夜的事情,想必也不會全然沒有被傳出去。
無相死了,無爲被抓了,但這裏面,必然還有其他雙眼睛。
蕭景辰需要讓那些眼睛,發揮自己的作用。
趙凰歌,是個很好的由頭。
男人的眸中滿是冷意,趙凰歌只一瞬便明白了他的想法,因彎脣一笑,道:“願爲國師效勞。”
……
知道無相死後,皇帝並無太大的波動,只是聽得蕭景辰回稟時,還冷哼一聲:“倒是便宜他了。”
蕭景辰對此不置可否,特許皇帝讓自己將人接走。
畢竟,這人還是東皇宮的一員。
縱然,他做的事情,已然是玷污了佛門。
對於一個死人,皇帝並不怎麼上心,所以只隨意的擺了擺手,便讓他將人給帶走了。
只是臨走之前,卻又問了他一句:“朕聽說,國師這兩日外出頻頻?”
皇帝的聲音裏帶着隨意,蕭景辰卻是瞬間繃直了身體,聲音尚算平靜:“中秋臨近,貧僧外出爲些私務。”
聽得這話,皇帝若所有思,輕笑道:“朕以爲,國師所有要務,當爲皇室。”
“自然。”
見蕭景辰再行佛禮,皇帝便也不在多言,只笑道:“朕也不過隨口一問,國師不必緊張。”
他與蕭景辰略說兩句,復又笑道:“這些時日,河陽在你那裏,添了不少麻煩吧?”
聽他提起來趙凰歌,蕭景辰不知想到了什麼,聲音也溫和了下來:“公主很好。”
雖說她起先的確把東皇宮鬧得雞飛狗跳,可這幾日合作之後,她的表現倒是極好。
念及此,蕭景辰眉心又微微皺了皺,道:“只是,坊間傳言……”
上京的流言蜚語,在有心人的縱容之下,已然傳揚開來。
也幸虧趙凰歌近日沒有去過書生們集結的地方,否則,怕是要被氣得一佛出竅二佛昇天。
皇帝瞭然他的意思,神情裏便也有些冷意:“都是些無知刁民,他們知道什麼?此事國師不必操心,朕會管的。”
他似是不想談這個話題,因此又擺了擺手,道:“眼下中秋將近,夜宴時的祭文,還有勞國師多多費心。”
北越將中秋節看的很重,需的在這一日下午帶着朝臣們祭祖,晚上再與朝臣宮妃們一起參加夜宴,百姓們更是在這一日無需宵禁。
處處熱鬧,卻也處處都需的嚴防死守。
見皇帝提及這個,蕭景辰雙手合十,應聲:“貧僧明白。”
皇帝含笑點頭,都交代過之後,這才道:“若無其他事,國師便先回去吧,朕也累了。”
這話一出,蕭景辰應聲而去。
待得蕭景辰走後,皇帝的眉眼中也添了些戾氣,問道:“這兩日,國師都去做什麼了?”
王順就在他身邊,聞言忙的回稟:“回皇上,國師除卻誦經祈福之外,常於順河碼頭附近,爲的乃是那一批貨。不過,那些東西,並無異常。”
皇帝久久不語,良久,才自言自語道:“當真,並無異常?”
只是這聲音太輕,風一吹,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