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自然不能坐以待斃。
且不說那些人手中箭矢隨時可能射中馬車,單說她的人已然受傷,若是不及時醫治,怕是要出大事。
畢竟,誰知道那些箭矢上面有沒有毒?
趙凰歌摔了煙霧彈,夜空中驟然炸開一朵絢爛的花。
她做這些的時候,蕭景辰則是將人護在身後。
卻見她又回頭,問道:“國師,你的人呢?”
雖說今日來的時候,蕭景辰一直言明要藉由她的人出面,可趙凰歌卻知道,蕭景辰不可能全然沒有安排。
果不其然,在聽得她這話後,便聽得蕭景辰道:“稍後便到。”
他說着,一面站起身來,行了佛禮:“公主,跟好貧僧。”
男人聲音冷肅,他話音未落,整個人便直接掠了出去。
寬大的佛衣甩開,外罩披風化作盾牌一般,將那席捲而來的箭矢盡數網羅其中。
趙凰歌就隨着他身後,抽出利劍將那殘餘的箭矢打落。
二人配合默契,倒像是合作許久似的。
救援的人還未到,箭矢卻已然少了許多。
龍虎司的人殺上了房頂,與那些人纏鬥在一起,空氣中飄着淡淡的鐵鏽味兒。
眼見得再無遠戰的優勢,那些人索性直接棄了長弓,從房頂上掠下,直直的朝着趙凰歌他們而來。
先前被龍虎司的人轄制住的那些人,也藉着機會試圖要搏出一條生路。
局面一時變得格外混亂,趙凰歌與蕭景辰且戰且退,看了一眼現下的局勢,神情皆有些凝重。
來的人足足有四五十個,且個個都驍勇善戰。
這樣的功夫,決計不會是尋常人家養出來的,反倒像是……府兵!
而京中,家中養府兵的唯有那幾家。
蕭景辰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擰眉,不管今日來的是誰的人,現下救援未到,他不能讓趙凰歌出事。
其他事情都可以隨後再查,可趙凰歌必須得平安。
念及此,他劈手奪了一人的兵器,反手將人刺傷,回頭想要喊趙凰歌,卻正見她將其中一人當胸而過。
那動作乾脆利落,倒像是殺慣了的。
他心中微微一顫,卻在這時來不及多想,只沉聲道:“上車!”
聽得蕭景辰的聲音,趙凰歌偏頭看去,就見男人的眉眼裏滿是沉鬱。
她擡腳將一個攔路虎踹開,冷聲道:“讓我臨陣脫逃?”
蕭景辰只兩個字,她就看出了對方的意圖,這是想讓她先走,剩下的人留下來斷後。
但趙凰歌這輩子,就沒試過拋棄下屬脫逃!
見趙凰歌這模樣,蕭景辰卻是驟然冷臉,沉聲道:“別鬧,上車!”
他自然看的出來趙凰歌功夫不弱,何止是不弱,現下這情形,便是以一敵五也是可以的。
她不是拖累。
可她身份尊貴。
趙凰歌對他這話恍若未聞,反手便將一個貼近的刺客打傷,眉眼冷肅。
小姑娘這般固執,倒是蕭景辰沒有料到的。
他抿了抿脣,貼近了她幾分,替她將身後的障礙除去。
她的後背就在他眼前,趙凰歌倒是對他放心的很:“你來助我?”
蕭景辰應了一聲,卻在她未曾防備的時候,直接便將人給扔上了馬車!
趙凰歌上一刻纔將一個刺客給踹開,誰知下一刻自己就先騰空而起,她又驚又怒,聲音裏也帶着咬牙切齒,卻還得剋制着壓低:“蕭景辰!”
小姑娘近乎氣聲的憤怒,讓蕭景辰有些好笑。
可現在不是笑的時候。
因此他只是隨之跳上了馬車,冷聲道:“坐好了。”
說完這話,他也不顧倒在馬車裏的趙凰歌,在馬車外面坐穩,試圖駕車衝出重圍。
可那些人哪裏肯讓他們走,見狀紛紛放棄與龍虎司下屬們的糾纏,直接便想要攔下這一輛馬車。
而龍虎司的下屬們見狀,也都明瞭了蕭景辰的意圖,直接便將這馬車護在中間。
她當然可以踏實的坐在裏面,任由這些人用性命護着自己。
可她做不到。
這些都是她的人。
她得護着。
可蕭景辰卻不如她的意,回頭問道:“御馬會吧?”
這話一出,趙凰歌神情一沉,心裏也生出些不好的預感來。
下一刻,便見蕭景辰一手摁住了她要出來的頭,順勢將她固定頭髮的玉釵拔了下來。
沒了發冠的固定,頭髮驟然散開,縱有人皮面具遮擋,卻擋不住那一雙眸子裏的亮。
都說美人在骨不在皮,蕭景辰起先從未對美醜有過留心,可現下,卻沒來由的想起這一句來。
小姑娘生的真好看。
蕭景辰呼吸一頓,將還在發愣的她給推到了馬車裏,自己則是抄起了馬車的繮繩,咬了咬牙,將那玉釵直接便刺向了馬兒身後。
“嘶——”
馬聲嘶鳴,瞬間兩腳騰空,直直的將攔路的幾個黑衣人踢到了一旁。
受驚的馬匹橫衝直撞,硬生生的闖出了一條路來,蕭景辰牢牢地抓住繮繩,騰空而起,穩穩當當的坐在了馬兒的身上!
馬車奔跑的快,連帶着那馬車都搖搖晃晃,趙凰歌被那馬兒的力道,直接便被掀翻在了馬車之內。
待得她好容易坐直了身體,馬車已然駛出去半條街了。
身後的刺客被甩在了身後,蕭景辰則是坐在馬上,正在費力的將馬兒制服。
夜色濃重,趙凰歌坐在車內,手指扒着馬車的門框,分明長夜的街燈稀薄昏黃,可她卻清晰的看到他的背影。
被夜風鼓脹起來的袖口,還有那堅毅的身姿。
蕭景辰……
饒是這情形不合時宜,趙凰歌也在那一瞬間,感知到她的心臟在瘋狂的跳動。
她深吸一口氣,剋制着快到有些不正常的心跳,試圖讓自己平復下來:“你瘋了麼?”
蕭景辰沒有迴應她,事實上,他現下也無暇迴應她。
男人顯然於御馬之術上並不精通,全靠着自己的武力值在鎮壓對方。
可那馬兒東奔西顧,眼見着有些失控,趙凰歌咬了咬牙,撐着身體站起來,估量了一番距離,擡手拽上了車簾,在那一瞬間的借力之後,穩穩當當的落到了馬背上!
蕭景辰才剋制着沒有摔下來,便感受到身後貼上了的背影。
縱然隔着衣服,也能清晰的聞到少女身上的花香。
他呼吸一頓,連帶着繮繩的力道都鬆了幾分。
趙凰歌便在這時候接了那繮繩,輕叱了一聲:“籲——”
受驚的馬匹沒有那麼容易安靜下來,可不知是不是趙凰歌上來的緣故,竟奇異的沒有先前那般暴躁了。
趙凰歌身形纖弱卻並不瘦小,可她坐在蕭景辰的身後,男人卻將她擋了個嚴嚴實實。
蕭景辰偏頭,便見趙凰歌將腦袋放在他的肩膀上:“國師,別動。”
小姑娘十分正經,可那一瞬間,蕭景辰卻覺得,他需要念清心咒了。
色即是空。
空即是色。
趙凰歌顯然沒有意識到,現下這個姿勢有多曖昧,她專心致志的引領着馬匹,讓它平復了下來。
待得將馬兒制服後,又扯緊了繮繩,讓馬兒停留在路邊一側,自己則是跳了下來。
下一刻,便軟在了地上。
方纔情況緊急,這會兒她也有些腿軟。
但是,趙凰歌是不可能承認的。
可不等她強撐着站起來,便見蕭景辰也跳下了馬,伸手去扶她:“可還好?”
男人掌心潮溼,覆着一層薄薄的汗,這倒是讓趙凰歌有些意外了:“你害怕?”
說這話的時候,趙凰歌的神情裏還帶着些好奇,以及,促狹。
蕭景辰心中無奈嘆氣,應聲:“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