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她自己先恢復了過來,深吸一口氣,輕笑道:“讓公主見笑了。”
眼前女子的眸中還帶着些淺淡的淚意,分明是柔軟的模樣,卻戳的趙凰歌心中都有些泛酸。
對外號稱是鐵血手段的長公主,其實最見不得這等場面,尤其是對方強顏歡笑的模樣。
她深吸一口氣,轉移了話題道:“糕點不錯,你的確很有天分。”
趙凰歌沒有追問,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這讓呂纖容的心中有些動容,旋即輕聲道:“公主若是喜歡,可要常來。”
聞言,趙凰歌溫聲笑道:“自然。”
她又拿了一塊糕點,卻是隻吃了一小口,含在嘴裏慢慢的品着,眸光則是順着二樓的窗櫺往外看。
這包廂的位置極好,不管裏外都瞧的真切。
自然也看到了鋪面裏的好生意。
“呂小姐倒是有天分,看來這生意不錯。”
眼下臨近飯點,酒樓里人聲鼎沸,糕點鋪子裏原不會有多少人。
不過這裏的客人倒是沒斷過。
呂纖容聞言,順着她的目光往外看,眸光也柔軟了下來:“原是想着在家中閒着也是無事,開這麼個小鋪面,其實既不需要露面,又可以消磨時間。”
原本打算做這些的時候,家中也是有些擔憂的。
畢竟她這幾年的經歷着實算不得好,依着兄嫂的意思,其實是希望她在家中休養,更怕她會被外人所中傷。
可她鎮日待在家中,反倒日益喘不上來氣,最終兄嫂還是尊重了她的決定。
好在她選的這條路還不錯,因着只做茶果點心,所以前來這裏的客人,全部都是婦人,言談也都十分友好,至少做了這十餘日,呂纖容自己覺得十分舒心。
念及此,她又笑道:“不想倒是運氣不錯,非但客人順心,就連生意也還可以維持生計,算是意外之喜了。”
她這話一出,趙凰歌便順勢問道:“府上可有困難?”
聞言,呂纖容頓時瞭然了她的意思,搖了搖頭,柔聲笑道:“如今家中尚可,公主放心便是。”
她說着,又笑道:“況且,您也看到我這鋪面的位置了,若是家中真的撐不下去,又怎會有閒錢讓我做這些?”
這話倒是實情,趙凰歌手中也是有些生意的,自然知道與朱雀大街相鄰不遠的地方租金是什麼價格。
哪怕這個鋪面並非在繁華街道上,可即便是這等小巷子,價格也與偏遠地區不可同日而語。
她念及此,又見呂纖容衣着打扮皆不像是困窘,這才安下心來,又含笑囑咐她:“呂小姐若是哪日需要幫忙,儘管着人告訴本宮,本宮定竭盡所能。”
眼前少女分明比自己還小几歲呢,可是在她面前,呂纖容只覺得自己纔是被保護的那個。
對方纔剛及笄,眉眼神情卻總恍惚讓她聯想到長輩。
但這話,呂纖容是不敢說的,畢竟,沒有哪個二八年華的少女會喜歡被這麼稱呼。
因此她只是含笑應了,復又道:“那臣女可將這話記在心裏了。”
她說這話時,笑着眨了眨眼,眉眼中滿是輕快的笑意。
樓下人來人往的熱鬧,樓上倒是安靜的很,二人都不是多話之人,辛夷早去了門口守着,室內一時有些安靜。
呂纖容陪着她坐着說了一會兒話,聽得樓下客人絡繹不絕,神情便也越發的溫軟了下來。
她在這兒呆了沒多久,呂纖鶯便來了。
因不知道趙凰歌在這兒,進門時,她臉上先是詫異,旋即又端正的行禮:“叩見公主。”
趙凰歌笑着讓人起來,壓低聲音道:“不過是隨便出來走走,你不必如此。”
呂纖鶯話中雖然應聲,神情依舊恭謹,只是卻不時的看向呂纖容。
聽得她這話,呂纖鶯笑着應聲,二人行禮後,便一同出去了。
辛夷也沒進來,就在外面守着。
房中便只剩下了趙凰歌一個。
她靠着椅背,端着茶盞暖手,目光則是隨意的掃過街道上的人來人往。
目光卻在觸及一處時,驟然愣住。
她猛地坐直了身子,前傾了幾分,直勾勾的盯着外面,不知想到了什麼,又伸出手來,緩緩地丈量了一下距離。
“辛夷。”
聽得趙凰歌叫自己,辛夷忙的應聲進門,恭聲問道:“主子,怎麼了?”
趙凰歌示意他關上門,指着不遠處一座明顯的建築,問道:“那座公主府,是誰的?”
北越現今只有兩座公主府,一座是趙凰歌的河陽公主府,一座便是她姑姑的長樂公主府。
她自己的府邸縱然沒去過幾次,趙凰歌也清楚的知道位置,並不在此處。
那麼那座公主府是誰的,便顯而易見了。
辛夷順着她的目光看去,一時不確定她話中的意思,到底是輕聲回稟:“是長樂公主府。”
趙凰歌回過頭來看他,一字一頓道:“辛夷,你今日叫本宮過來這裏,當真只是喫糕點的?”
這話一出,辛夷臉上的表情頓時有些僵硬。
她拿手虛虛的指了指對方,沉聲道:“呂纖容想做生意,這事兒倒是合情合理,可她這鋪子定在哪兒不好,偏偏定在這兒長樂公主府斜對面,便是慕容家。”
沒人會反覆撕開自己的傷疤給人看,除非她需要以這個血淋淋作爲提點。
提點什麼呢?
辛夷呼吸一重,沒想到一座公主府就露出了馬腳,他當下便解釋道:“公主,呂小姐她沒有惡意……”
他才說到這兒,便聽得門外有敲門聲響起。
辛夷頓時不在開口,趙凰歌則是應聲,讓人進門。
下一刻,便見呂纖容走了進來,手中還拿着一個盒子。
她心中驟然過了幾個念頭,不過面上倒是十分平靜:“這是什麼,給本宮的?”
趙凰歌笑的溫和,呂纖容的面上則是有些遲疑,到底是點頭道:“是,方纔鶯姐送過來的,臣女覺得,興許您用的上。”
她說到這兒,又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辛夷。
趙凰歌順着掃過去,便見辛夷的目光倉促的躲開。
她眯了眯眼,在心中給辛夷記了一筆之後,這才柔聲道:“好,拿來本宮看看。”
呂纖容應聲,將手中的小盒子遞了過去,趙凰歌將之打開,便見裏面是厚厚的一疊紙。
而裏面的內容,卻讓她捏緊了紙。
內中詳細記載,皆是慕容家近來動向,詳細到時間地點,所見何人。
不止是慕容忠的,還有慕容家的旁支們,甚至於慕容家的僕從進出,都被寫在這上面作爲記錄。
趙凰歌指尖微顫,深吸一口氣,問道:“這是誰寫的?”
呂纖容下意識想看辛夷,卻聽趙凰歌沉聲道:“辛夷,你出去。”
這話一出,辛夷頓時板正了身子,快步溜了出門。
見趙凰歌的神情鄭重,呂纖容也有些緊張,卻見趙凰歌放緩了神情,道:“別怕,你只管說。”
她這模樣看起來溫和的很,呂纖容咬了咬脣,到底是輕聲道:“回公主,這些時日,臣女與家人,都在盯着慕容家。”
從慕容家的案子了了之後,所有人都以爲這事兒翻篇了,畢竟在外人看來,呂家已經得了平反,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可呂纖容卻知道,這事兒過不去。
她捏了捏拳頭,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又道:“臣女知道這些事情做得冒昧,但,臣女若什麼都不做,於心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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