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凰歌卻像是早料到一般,慢悠悠的起身,在丹蔘憤怒的眼神中,走到了唐無憂的面前站定。
而後,彎下了腰,衝着他道:“世子,本宮求求你,可好?”
她這態度格外自然,像是做慣了似的,彎下腰看着他,分明是祈求的話,從她嘴裏說出來,不像是求人辦事兒,倒像是撒嬌。
小姑娘眉眼裏染着笑意,莫名讓唐無憂的一顆心都提了起來。
他試圖往後退,倒是一下撞上了椅子後背,連帶着那神情都有些不大自然:“唔……”
然而話還不等說出口,趙凰歌便已然站直了身子,眉眼也恢復了平淡,眼尾睨着他,問:“這樣求你?”
她一恢復正常,瞬間便讓唐無憂鬆了一口氣。
可與此同時,卻又莫名覺得有點失落。
他還來不及去追究那麼點失落到底是爲什麼,便見趙凰歌已然回到了位置上坐下。
眼前女子的表情裏帶着些漫不經心,還能格外閒適的問他:“本宮都已經求過了,你現在是不是該說了?”
見狀,唐無憂瞬間瞪大了眸子,詫異道:“公主,你這也算是求人的態度?”
剛剛她那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險些讓他一顆心都要跳出來。而如今恢復了正常,更讓他氣得一顆心不安生。
然而趙凰歌不過睨了他一眼,便讓他接下來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罷了罷了。”
唐無憂擺了擺手,調整了情緒,哼了一聲道:“小爺不跟你一般見識。”
他話雖然這麼說,可那眼中倒是半分惱意都沒有。
說到這兒,唐無憂站起身來,捏着那一張紙條,指着上面的符號,道:“這個符號,我在一個人身上見過。”
他的神情裏帶着幾分嚴肅,看的趙凰歌也收斂了笑容,問道:“誰身上?”
唐無憂卻又不肯說了。
他捏着這紙條,拇指從那符號上划過去,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覆又帶上了笑意:“公主啊——”
唐無憂拖長了聲音,看着眼前人,神情裏也帶出些戲謔來:“在兵馬司待着這麼無聊,小爺帶你出去玩一圈如何?”
這話說的格外輕佻,趙凰歌倒是渾不在意,反問他:“去哪兒?”
唐無憂彎了彎脣,壓低聲音吐出兩個字:“鬼市。”
他說到這兒,又挑釁的看着趙凰歌,問她:“敢去麼?”
這話一出,趙凰歌卻是驟然笑了起來。
她站起身來,隨手抄了一旁的披風,給自己繫好,一面笑吟吟道:“有何不敢?”
唐無憂的爲人,她還是知道的,他既然會這麼說,肯定是知道重要的線索在鬼市。
若是旁的還好說,可線索一旦跟鬼市有了牽連,那還是聽唐無憂的比較好。
見趙凰歌答應,丹蔘的表情便有些擔憂。
趙凰歌給了他一個寬撫的神情,吩咐道:“待會讓辛夷替你,你隨本宮出去一趟。”
丹蔘應聲,還不等說話,便聽得一旁的唐無憂嗤笑道:“放心,小爺又吃不了你家主子,怕什麼。”
眼見得丹蔘先出了門,唐無憂這才輕笑道:“公主的下屬,倒是個個忠心。”
聞言,趙凰歌則是勾了勾脣,意有所指道:“那是自然,畢竟,本宮沒有調戲下屬的愛好。”
她這話意有所指,唐無憂神情驟然冷了片刻,旋即又笑:“公主說笑了。”
當日宴會時,他在外面調戲的那個小宮女,其實是他的下屬。
那時唐無憂原是在吩咐她做事,只是趙凰歌的突然到來,才讓他迫不得已換了個方式。
原本還以爲瞞過去了,可趙凰歌的話,卻讓他意識到,這女子比自己想象的聰明的多。
而此時的唐無憂並沒有想到……
趙凰歌是詐他的。
在看到唐無憂這表情之後,趙凰歌便知道,自己果然是猜對了。
不過她不打算拿這個當把柄來威脅對方,所以只笑了笑,便轉移了話題:“世子不是說要帶本宮去玩兒麼,你不會打算就穿這個吧?”
聽得她這話,唐無憂打量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問道:“有什麼問題麼?”
趙凰歌睨了他一眼,點了點他的袖口。
唐無憂這才反應過來,袖口內側有皇室特製的標。
昨夜他受傷,在宮裏住了一夜,自然沒有歡喜的衣服,是王順從門下省給他取了一套,原是皇帝未曾穿過的私服。
唐無憂頓時拍了拍額頭,卻道:“多謝公主提醒,那勞煩您的侍衛,出去幫我買一套?”
他懶得回府去換,正好見丹蔘迴轉,便有心差使她的人。
丹蔘只做不聞,直到趙凰歌無奈的嘆了口氣,應承了他:“丹蔘,去幫世子挑一套衣服來,不必太華麗的。”
她刻意在最後兩個字上加重了聲音,丹蔘卻是驟然瞭然。
……
半個時辰之後,唐無憂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神情幾乎有些猙獰。
直到爬上了馬車,那氣兒還沒下去呢:“公主,這衣服也太醜了!”
而趙凰歌給他的迴應,一如既往的簡單粗暴:“本宮也早說過了,不喜歡,世子可以不穿啊。”
丹蔘聰明,知道了趙凰歌的意思,便給唐無憂挑了一套粗布短打的衣服,唐無憂從出生到現在就沒穿過這麼差勁兒的,偏生還不能發火兒。
畢竟,趙凰歌就站在那兒呢。
衣服穿在身上,他怎麼都覺得不自在,上車之後,不知想到了什麼,卻又坐直了身子,道:“本世子渴了。”
眼前人想一出是一出,趙凰歌失笑,順手拿了茶壺來給他沏茶,卻見唐無憂從下面的小盒子裏準確的翻出來一包雲霧茶,遞給她:“小爺要喝這。”
少年郎一字一頓的在說,明晃晃的昭示着自己的不愉快,卻讓趙凰歌越發笑了起來。
合着在這兒等着她呢。
早上跟蕭景辰在車上的時候,她不過就是單獨給蕭景辰沏了雲霧茶,不想這人就記在心裏了。
當真是小孩兒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