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爲她今夜睡不着的。
可大抵是蕭景辰爲她誦經起了作用,不過片刻,趙凰歌便沉沉入夢。
再醒來時,已是寅時末。
天色仍舊暗沉着,卻隱約可見晨曦的光。
錦心進來伺候着,趙凰歌洗漱完換了朝服之後,便見藤蘿快步走了進來。
見狀,錦心乖覺的退了出去,藤蘿則是行了禮,將信件和一個小盒子交給了趙凰歌:“公主,這是您要的東西。”
趙凰歌應聲,伸手接了,待得看到上面的內容之後,神情便放鬆下來,應聲道:“讓他們別大意。”
聞言,藤蘿低聲應是。
待得收拾妥當後,天邊已然露了魚肚白。
今日大朝會,她去的並不早,在宮中用了些點心,吃了一盞茶,方纔帶着人去了金鑾殿。
她到的時候,文武百官已然到了大半。
鑑於她上次在朝堂上便是一隻吉祥物一樣的存在,這次朝臣們見到她時,態度便鮮明瞭起來。
有繼續試探的,也有刻意交好的。
趙凰歌與衆人寒暄了一圈,聽得人羣中驟然安靜幾分,心有所感的回頭。
朝霞初升,蕭景辰身着袈裟,踏着腳下的光輝而來。
她脣邊不自覺的便露了笑意,蕭景辰則是目不斜視的前行,走到趙凰歌身側時,卻是微不可查的頓了頓。
他身後是鴻臚寺的官員,儀仗隊莊嚴肅穆,趙凰歌在這樣的陣仗中,卻驟然被戳到了心口。
那一刻所有的思緒紛雜都離她遠去,唯有方纔蕭景辰的那個手勢,刻在了她的腦子裏。
他在告訴她:安心。
……
趙凰歌着實安心了下來。
皇帝到來之後,衆人叩頭稱萬歲,鴻臚寺照常回稟着各地的問安覲見摺子。
之後,纔是衆臣們上奏。
趙凰歌站在衆人之前,依舊穩穩當當的做她的吉祥物。
自有人先站了出來。
“皇上,臣有本奏。”
先出來的是御史臺的人,他們一年裏總要參奏個百八十回,朝臣們早就見怪不怪。
就連皇帝,也只是例行詢問:“呈上來吧,封愛卿此番上奏何事?”
這次出來的乃是御史臺的封和,年歲約莫四十開外,短鬚面白,眼中滿是憤慨:“回皇上,微臣此番要參一個人。”
這也不意外,畢竟御史臺的職責所在,行的便是監督之權。
皇帝應聲,一面讓王順將摺子遞了上來,一面漫不經心的問道:“何人?”
他問話的時候,將摺子接了過來,可只掃了一眼,神情便凝重了下來。
與此同時,正聽得封和沉聲道:“回皇上,微臣要參奏兵部右侍郎馬俞柏,私藏火藥,殺害百姓,意圖不軌!”
這幾樁罪名一扣,不止是皇帝,朝野上下也一片譁然。
馬俞柏更是直接站出來叩頭道:“皇上明鑑,微臣不曾!”
皇帝將奏摺上的內容掃了一遍,方纔問道:“你既是參奏他,可有證據啊?”
他着人將證據呈了上去,一面道:“馬俞柏借煙花作坊爲遮掩,在裏面私藏了一批火藥。其後又怕事情敗露,將知情人盡數滅口。微臣這裏有被害者家屬的血書,以及馬家管事的口供。除此之外,還有相關的物證,請皇上過目。”
封和每說一句話,馬俞柏的臉色便白一分。
待得最後,他更是連連道:“皇上,這是栽贓,微臣不知何處得罪了封大人,竟讓他做出這等栽贓陷害之事。但微臣光明磊落,還請皇上還臣一個清白!”
皇帝將這些東西都一一過目,方纔道:“你說自己是清白的,那這些作何解釋?”
那些東西,的確證明了封和的話。
馬俞柏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吶吶道:“回皇上,微臣府上的確死過幾個僕從,可那是家中管事所爲,昨日那些僕從的家屬們狀告到了京兆尹府,微臣才知道竟然出了這等事情,當下便將那惡毒管事交由京兆尹處置,那管事不知受了何人指使,竟反咬微臣一口。”
他說到這兒,又道:“昨夜微臣回府清算,才發現那管事的房中有些東西,原想着待事情查清楚之後,再告知皇上。現在,這些雖無確鑿證據,卻也只能請您先過目了。”
馬俞柏說着,從袖中取出一些物品,赫然是火藥的殘存,與往來信件。
雙方各自將證據都擺在了龍案上,馬俞柏更是直指御史臺,道他們與那管事沆瀣一氣,以此來陷害自己。
御史臺自然是不肯認的,只道:“京兆尹府昨日去搜馬家,這些東西皆是從馬大人的書房搜出來的,因事情重大,京兆尹連夜尋了本官,其後又提審了那管事,這才問出事情真相來。馬大人口口聲聲說是本官栽贓於你,焉知不是你知曉事情敗露,刻意想要倒打一耙?”
二人爭論不休,皇帝神情晦暗不明,而在場的朝臣們,卻是各懷心思。
他們僵持不下的時候,卻見有一人站了出來。
“皇上,微臣有話要說。”
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兵馬司指揮使,孫誠。
他拿着奏摺出列,倒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皇帝聞言,應聲道:“且講。”
孫誠先行了禮,方纔繼續道:“回皇上,微臣有證據,證明封大人所言屬實。”
他說着,一面將奏摺遞了上去,恭聲道:“微臣參奏兵部右侍郎馬俞柏與其子馬奇峯,私藏火藥高價倒賣,曾因此鬧出人命案,微臣這裏,有馬奇峯親筆口供,請您過目。”
這話,卻讓局勢瞬間反轉。
王順接了奏摺與證詞,呈給了皇帝。
御史臺的人沒想到兵馬司的人會站出來,反倒是馬俞柏,瞬間變了臉色。
因着先前孫誠給他的暗示,所以這兩日他一直很安心的沒有再爲了兒子的事情到處奔走。
原本想着,馬奇峯得罪了趙凰歌,在裏面喫些苦頭,等到趙凰歌消氣之後,便可以放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