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桑枝倒是怔了一下,臉色閃過一抹不自然:“還不曾,屬下去吩咐人給他拿衣服。”
按着她的意思,她是不打算管玄霄的。
但眼下趙凰歌說了,她也不好拒絕。
趙凰歌不知這其中的彎彎繞繞,見她急匆匆的去了,有些失笑。
這丫頭,這麼着急做什麼?
待得換好衣服之後,她的目光落在溼衣服上,又下意識的抿了抿脣。
那佛衣是蕭景辰的,從他身上脫下來,特意擰乾了水分給了她避寒。
這人瞧着是個冷清漠然的性子,可其實做事兒卻格外體貼。
她無聲的嘆了口氣,一時說不清楚心裏是什麼滋味兒。
纔想着,便見桑枝去而復返,道是:“主子,丹蔘來了。”
趙凰歌頓時收斂了那些雜亂的念頭,應聲讓人進來。
不過在看到桑枝臉色的時候,卻又有些詫異:“你沒事兒吧?”
方纔出去時瞧着還好,這會兒怎麼臉頰都有些紅。
聞言,桑枝頓時擺手,道:“多謝主子關心,屬下沒事兒。”
只是那話說的,卻頗有些咬牙啓齒。
她的確臉紅了,可惜是被氣得!
但現下顯然不是說的好時候,因此她復又側開身子,讓丹蔘進來,自己則是走到一邊平復心情。
趙凰歌待要再問,便見丹蔘已經進來了。
丹蔘來的匆忙,不過這次有了準備,倒是沒那麼狼狽。
“主子,您要的東西。”
那是一份名單,方纔趙凰歌出來的急,將它落在了兵馬司。
丹蔘遞過來的時候,又壓低聲音道:“屬下來時看過了,無人翻閱過。”
得了這話,趙凰歌才鬆了口氣,兵馬司裏不乾淨,幸好丹蔘守着。
趙凰歌伸手接了,一面問道:“可着人去查了?”
丹蔘應聲,接了桑枝遞過來的毛巾,擦拭了臉上的雨水,先道了謝,又回稟趙凰歌:“人已經去了,有幾處離得近,想來稍後便會有消息傳來了。”
得了這話,趙凰歌才安心下來,想了想,又吩咐一旁的桑枝:“傳信給他們,今夜盯緊點,防止有人狗急跳牆。”
桑枝聞言,頓時回神兒,連忙答應下來。趙凰歌則是起身,跟丹蔘道:“你跟我去一趟軒逸館。”
這話一出,桑枝輕聲阻攔她:“主子,如今雨勢正大,不如讓屬下帶着人過去吧。”
聞言,趙凰歌卻是搖了搖頭,道了一聲不必,起身便朝着外面走去。
纔要出門,就見玄霄換好衣服走了出來。
他目光先是落在桑枝的身上,復又收了回來,問趙凰歌:“公主要去哪裏,草民來給您趕車。”
他將姿態放得低,態度卻是不卑不亢。
反倒是桑枝睨了他一眼,道:“不勞煩了,我們這兒有的是使喚的人。”
這話有些衝,趙凰歌意外的看向她,卻見桑枝的神情裏有些敵意。
桑枝的脾氣向來很好,今日這般倒是罕見。
玄霄卻並不接口,只是跟了過來,走到趙凰歌面前,恭聲道:“國師有吩咐,屬下得保護您。”
見狀,桑枝氣滯,趙凰歌纔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卻又頓了頓,道:“也好。”
她說着,復又看向桑枝,輕聲道:“記得本宮交代你的,雨大,留心。”
有正事兒要做,桑枝瞬間收斂起了脾氣,恭聲應了,再不將目光分給玄霄半分。
出門時,玄霄特意回頭看了一眼店門口的匾額,又看了看門口站着的桑枝,緩緩勾了個笑。
桑枝餘光感知到這人的目光,在心裏罵了一句,到底沒說什麼。
只是等到玄霄趕着馬車離開之後,她卻是泄憤似的,豁然便將門“啪”的一聲給合上了。
……
趙凰歌要去的,是軒逸館。
趙凰歌在這裏,也算是一個名人了。
可她出名的緣由卻不是因爲才氣,而是……
在這兒打過人。
今日大雨傾盆,軒逸館裏人並不多,見到趙凰歌來時,那掌櫃的先迎了上來,卻在看清楚她的長相之後,忙的請安:“草民叩見公主。”
趙凰歌擺了擺手,道了一聲不必多禮,只道:“本宮來此喝茶,不必驚擾人。”
聽得她的吩咐,那掌櫃的連連應聲,一路恭敬地將她送到雅間裏坐着,又囑咐下人們好生伺候着。
只是一轉身,便在心裏叫苦不迭。
這位祖宗每次來,他們軒逸館都不得安生,上次更是連打了好幾個學士。
雖說……是那些學子們嘴欠,號稱是什麼鍼砭時弊的文人騷客,實際上卻將御史大夫給罵的狗血淋頭。
那種玩意兒他瞧着也欠揍,後來被打也着實不虧。
但話雖然這麼說,眼前這位祖宗不好惹也是真的,也不知她今日過來,是想做什麼。
希望,別惹事兒!
奈何對方的身份太尊貴,他便有千般抱怨也不敢說,只能再三的叮囑下人,想了想,又讓人看着其他學子,千萬別跟趙凰歌起了衝突。
不過他倒是猜錯了,今日的趙凰歌,的確不是來找茬的。
她是來找人的。
不過片刻功夫,她要找的人就來了。
“駱先生,真是稀客呀,快裏面請!”
樓下掌櫃的這次笑的真心實意,趙凰歌坐在二樓的雅間裏,看着樓下與掌櫃寒暄的人,微微彎脣。
洛江潮,去年秋闈的解元,也是這軒逸館的常客,曾以一首《虞美人》,博得滿堂彩。
此人才氣了得,出身卻不大好,故而現下都未曾入仕。
但即便如此,也不影響他在這裏的受歡迎程度。
至少,那掌櫃的在歡迎他的時候,那態度便與看到趙凰歌截然不同。
趙凰歌捏着茶杯蓋子摩挲着,感受到樓下人看過來的目光,衝着他彎了彎眉眼。
而後,便見那人擡腳走了上來。
門扉被扣響,趙凰歌應了一聲,有人推門而進。
來人生的眉清目秀,卻是目光如炬。
“公主殿下,近來可好啊。”
見到來人,趙凰歌招呼他坐下,一面笑道:“一如既往,有什麼好不好的,倒是駱先生,瞧着意氣風發了許多。”
她與洛江潮寒暄着,眼見得下人添了茶水後又出去,室內便再次安靜下來。
丹蔘等人都在門外守着,室內只她與洛江潮,他便也收斂了笑意,道:“所求之事皆順遂,自然意氣風發。”
這話一出,趙凰歌卻是搖了搖頭,道:“計劃有變。”
她說着,將那份名單遞了過去:“這幾個人,你認得麼?”
說這話時,趙凰歌眉眼裏滿是凝重,洛江潮依言接了名單,卻在看到上面名單時,驟然擰眉。
半日,才聽得他輕聲道:“有相熟之人。”
他的目光點在幾個名字上,沉聲道:“去年秋闈,他們與我同期。”
但是現在,這幾個人,都死了。
洛江潮想到這兒,驟然看向趙凰歌,問道:“公主怎想到了他們?”
他說到這兒,復又想到一件事,追問道:“他們,可是與所謀求之事有關?”
說起來,他與趙凰歌之所以相熟,還是因爲不久之前。
那時有人在這裏大放厥詞,他與那人辯駁了一番,奈何對方卻蠻不講理。
他氣急,卻做不出胡攪蠻纏之事,是趙凰歌出現,將那些人……都給打了一頓。
小姑娘有一雙透亮的眸子,分明聲音嬌軟的,可那氣勢卻是十足,將那些人打了一頓還不做數,又將人給罵了個狗血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