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有前科,赫連家的例子就在那擺着呢,她如今又想從舊事下手,那便是要牽扯到朝堂上了。
“他們興許只圖公主一個,公主這是要圖謀他們全家啊。”
唐無憂輕聲一笑,眸中卻滿是審視。
對於他謹慎的模樣,趙凰歌渾不在意,笑的依舊輕鬆:“對啊,畢竟,本宮睚眥必報。”
眼前少女笑的純良,可惜那話卻跟純善半分都不沾邊。
她坦蕩的承認了自己的打算,反倒讓唐無憂生了些不安來。
不,不對。
“今日之事,你是故意的。”
這話,唐無憂說的篤定。
趙凰歌隨身帶着藥過去,可見她必然知曉這宴會上會發生些什麼,且還就此做了防備。
之後,她又藉機將事情鬧大,此事原本該處處都是漏洞的,卻因着白慕尤下藥在先,便讓這一切都變得合情合理了起來。
不但掩蓋了她的罪證,還將白慕尤他們的目的暴露出來。
太后。
雖然不知道太后爲何這麼蠢,但是她着人給趙凰歌鬧了這一出難堪,只會讓皇帝的天平傾斜於趙凰歌。
這樣,不管她再針對這幾家人做什麼,皇帝勢必會偏向於她。
“公主好算計啊,你這哪兒是睚眥必報,分明是蓄謀已久,藉機清理纔對。”
她怕是早就想對這幾家下手了,而今日,是對方送上門的好機會。
聽得唐無憂這話,趙凰歌卻是嘆了口氣,誠心誠意的問他:“世子,本宮看起來像妖怪麼?”
她又不是智多近妖。
今日要不是發現王遂是被人下了藥,才順藤摸瓜的猜出來真兇,她也不會臨時想出來這個計策。
說起來,太后前世今生都吃了虧的。
前世她直接將王遂他們給扔到了水裏,讓那個所謂的“英雄救美”的白慕尤不但沒機會接近自己,後續還因此遭了殃。
而今生,更是被她直接將事兒捅到了皇帝面前,依舊沒落得什麼好處。
至於她,今日也是見招拆招,若是早先就知道的話,她必然會佈局再精妙些。
可惜對於她這話,唐無憂卻是持懷疑態度。
他瞧着眼前這小姑娘,分明就是浸潤了毒汁兒的,只要碰一下,自己就先得倒黴。
然而也正是因此,才讓他的興趣越發高了幾分:“不,公主怎麼會是妖怪呢,你分明是國色天香的仙子。”
他在“國色天香”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趙凰歌睨了他一眼,問他:“看來世子果然很閒。”
不然的話,也不能到現在還在她面前輕佻了。
唐無憂頓時便點了點這幾本卷宗:“哪兒能呢,本世子不閒——”
他說着,一面翻了翻卷宗,卻又不知想到什麼,神情也僵硬了下來。
而後,便見唐無憂驟然站直了身子,攥着手中的卷宗,慢慢的綻開一個笑容來。
“公主啊。”
唐無憂看着她,眼中帶笑,可那笑容,卻滿是冷冽:“本世子纔想起來,你最近動作是不是太快了。”
唐無憂起先對趙凰歌並不瞭解,但是這些時日的相處,卻讓他清楚的知道,眼前的趙凰歌,絕對不是外表上瞧着那麼純良的。
她就像是一隻狼,盯緊了獵物,只待合適的時機,直接便咬住獵物的喉嚨。
而現在,這隻狼,終於讓他意識到了危險將至。
趙凰歌知道,他這模樣,說明他此時很緊張。
她無聲的笑:“世子,這是何意啊?”
趙凰歌裝糊塗,唐無憂索性直接挑明瞭話題:“待這些人處置了,接下來你要針對誰?”
他太大意了,哪怕方纔瞧見了趙凰歌給他的卷宗,一時也沒往別處想。
可這會兒他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一件事情。
不足三月的時間,兩大世家遭殃,背後都逃不開趙凰歌三個字。
而如今,赫連家的事情才了了幾日,她便已經預謀好,要對太后背後的勢力下手。
待得這些處置完了,她的目標會轉向誰,或者說——
前車之鑑就在眼前,這個下場,離唐家還有多遠?!
見唐無憂滿眼警惕,趙凰歌卻是笑了起來。
她靠近了唐無憂,清晰的察覺到這人瞬間緊繃的神經。
還真將她當豺狼虎豹了。
趙凰歌念及此,又嘆了口氣,從他手中抽出來卷宗,笑着問他:“世子,這是不信本宮?”
唐無憂眯眼看她,復又變成了從容之色:“哪兒能呢,公主不是說過,咱們如今是一條船上的人麼。”
這話矇騙外人還成,趙凰歌前世與他共事久了,唐無憂每個表情是什麼意思,她再清楚不過。
因此這會兒聽得他這話,趙凰歌只是將卷宗放在桌案上,正色看着他,回答道:“所以世子大可放心。”
唐無憂盯着眼前人,聽得她頓了頓,繼續道:“本宮,不動唐家。”
她將話攤開來在唐無憂的眼前,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這般的坦誠,反倒是讓唐無憂有些狐疑。
眼前人的眸光滿是打量,趙凰歌心知肚明。
她捏着手腕,對上他的目光,收斂了笑容,眉眼裏滿是誠摯:“有句話,不管世子相信與否,本宮都要說——”
“從一開始,本宮就沒打算動唐家,也是誠心想與世子做個朋友。”
這是她並肩作戰的人,前世在她最艱難的歲月裏,給予過她力量。
重活一世,她的願望也從來沒有變過,自始至終都是一樣,希望他們好。
希望她至親至愛摯友,都好。
唐無憂垂眸,靜靜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從她話出口的那一刻,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他的心裏破土發芽。
那是早就被灑下的種子。
他良久無言,少女的目光太過誠懇,反倒襯的他像是一個小人。
唐無憂驟然收回目光,一時竟不敢看她。
半日,才聽得唐無憂道:“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