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得她這就要走,蕭景辰與她行了佛禮,卻聽得趙杞年拉着她的袖子道:“小姑姑,您不要一起麼?”
被他拽着袖子,趙凰歌的神情有一瞬間不對勁兒,旋即不動聲色的將袖子給放了下來,道:“那就不必了,殿下去吧。待得國師與你講經之後,也可好好睡一覺。”
聽得她這話,趙杞年“哦”了一聲,又有些不死心道:“小姑姑不是與國師的關係很好麼,他講經,想必你也是能聽的吧?”
他再而三的想要留趙凰歌,也讓她先前心底那幾分怪異之處再次浮現了出來。
她回眸,打量着眼前的趙杞年,就見他像是不敢跟自己對視似的,又低下了頭。
她瞧不見趙杞年的神情,只能瞧見趙杞年瘦削的身形,被這冬日的風吹着,倒是露出幾分可憐相來。
趙凰歌無聲的嘆了口氣,她大概太疑神疑鬼了,何必跟個孩子過不去呢?
念及此,趙凰歌壓下心中的違和感,輕聲道:“本宮就不去了,下午還有事兒呢,殿下快去吧。”
她說完這話,就見趙杞年乖乖的後退了一步,恭謹道:“是,侄兒就不打擾小姑姑了,小姑姑慢走。”
分明這態度十分的恭謹,可不知怎的,趙凰歌卻是驟然心頭一跳。
那一瞬間,她從這孩子身上看到了前世的影子。
但也只是一瞬。
在他擡起頭的時候,趙凰歌便清楚的瞧見了他眼裏的試探與小心翼翼。
這小白眼狼,原來是在試探她。
才起的那半點惻隱之心,又瞬間煙消雲散。
趙凰歌心涼下來,點了點頭,轉身便帶着僕從走了。
待得趙凰歌走後,趙杞年這纔看向蕭景辰道:“國師,您請。”
小少年說話客客氣氣的,彷彿一夜間就長大了,對誰都帶着尊敬。
蕭景辰卻是寵辱不驚,應聲頷首,與趙杞年一同去了他的寢殿。
趙杞年走在他的身後,是以蕭景辰沒有看到,在他轉身之後,趙杞年的眼神。
帶着兇狠與惡意,像是一隻潛伏在暗夜裏的狼,試圖要將周遭的一切,都撕扯成碎片。
蕭景辰回頭時,就看到趙杞年近乎倉促的低下頭去。
蕭景辰可以很清楚的確定,方纔那一瞬他沒有看錯。
趙杞年在恨什麼?
他才這樣想着,便聽得趙杞年道:“國師是在看小姑姑麼?”
他說這話的時候,帶着些無謂的態度,卻讓蕭景辰微微蹙了蹙眉:“殿下,慎言。”
這話太容易有歧義,若是讓人誤會了趙凰歌可就不好了。
畢竟這是在宮中,處處都有耳朵。
趙杞年聞言,卻是輕笑了一聲,道:“國師放心,這裏沒什麼人。”
他像是瞭然了蕭景辰的潛臺詞,又加了一句:“不過,國師對小姑姑可真好。”
好的叫人心生恨意。
蕭景辰這次終於從他的話裏確定了惡意,儘管他沒有證據,卻十分確信。
“殿下對公主不滿?”
這話一出,趙杞年卻是笑了起來,一雙眸子裏滿是無辜:“國師可不能胡說,本宮尊敬小姑姑還來不及,怎麼會對她不滿?只不過,本宮以爲國師對小姑姑是不一樣的,不想她竟然都不肯爲了你來聽經。”
他說的實在是不像話,蕭景辰擰眉道:“殿下夢魘,近來心神不穩,貧僧原就是爲了讓您安神,公主不需要這些,自然不必在場。況且人多了,也打擾殿下休息。”
蕭景辰向來說話少,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若是關乎趙凰歌的時候,他的話便會多起來。
趙杞年隨意的點了點頭,道:“國師說的有道理。”
才說着,就見他的宮殿已經到了,趙杞年又讓蕭景辰先進了門,自己則是去了羅漢塌前坐下,道:“有勞國師了。”
他輕車熟路的盤腿坐下,雖然也是一副聽經的模樣,可不知怎的,蕭景辰卻總覺得,對方這態度不端正。
然而對方是皇子,蕭景辰縱然心中不大舒服,卻也不能跟一個才七八歲的孩子計較,只能示意他坐直身體,自己則是輕聲誦經。
不想,蕭景辰纔將那經文唸到了一半,就見趙杞年再次睜開了眼睛。
這一次,卻是直勾勾的盯着他,問道:“國師,本宮今日不想聽經書了,你與我說說小姑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