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冷清也不過持續了片刻。
今夜乃是國宴,按着以往的規矩,宴會開始之後,皇帝要先對朝臣們論功行賞的。
年末的時候吏部有考覈,依據當年的政績都會給予相應的獎懲,今夜的論功行賞,則是皇帝親自表彰朝臣,作爲一個榮耀。
起初的時候,是沒趙凰歌什麼事兒的,且事先也無人知會她,誰知皇帝說到了最後,將那些朝臣們都誇讚過,便又看向了趙凰歌。
“今年韶明王作亂之事,多虧河陽與國師,永韶城百姓感念於心,北越與朕也都記得你們的功績。”
皇帝說到這兒,又吩咐內侍們將封賞單子拿了過來,趙凰歌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什麼,忙的起身,走到了正中道謝。
蕭景辰緊隨其後,站在了她的身邊,待得皇帝唸了封賞的禮單,一同與她謝禮:“多謝皇上,吾皇萬歲。”
他們並肩而立,皇帝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和煦的笑道:“該是朕謝謝你們纔對,我北越得國師這樣的肱骨,實在是社稷之福,百姓之福。”
皇帝誇讚了一番,蕭景辰則是眉眼淡然的接了,半點瞧不出人間煙火氣。
趙凰歌面色與他差不多,只是她自己卻清楚,自己這一抹笑意到底有多少真心。
不過是敷衍罷了。
此番永韶城之行,雖然將韶明王給拉下了馬,可趙凰歌也寒了心,而回京之後,皇帝更是藉由她奔波過度的由頭,讓她在棲梧宮裏靜養,一應事情都不再讓她插手。
這會兒皇帝倒是記得打一棒,再給一個甜棗,可惜這個甜棗,趙凰歌着實不大想要。
不過她面上並未露出來,甚至還能偷眼瞧身邊的人。
蕭景辰倒是比她淡定多了。
她纔想到這兒,便見蕭景辰再次給皇帝謝禮。
趙凰歌便也有樣學樣,端端正正的行了禮,隨着他一同回了座位上。
有了方纔那一出,趙凰歌也不好再與蕭景辰不說話,因當先道:“國師,請。”
小姑娘主動跟他開了口,蕭景辰詫異的看向她,復又矜淡的點頭:“多謝公主。”
方纔那說不上冷戰的事兒,就此翻了篇。
有腰肢纖軟的舞姬們在大殿上翩翩起舞,皇帝則是率先舉起了酒杯。
有了皇帝的表率,自然是君臣和樂,一併痛飲。
酒過三巡,氣氛便越發的熱絡了起來,皇帝先前便發了話:“今夜沒有君臣,只有一同過節的和樂。”
他發了話,朝臣們自然不會拂了他的興致,於是那面兒上便越發的自在。
不管心裏如何想的,至少這國宴上是籌光交錯,熱鬧至極。
但趙凰歌的身邊,是沒有人敢過來的。
她原本就是冷清的性子,不管是婦人還是待嫁的女子,十之八九都不敢往她身邊湊。
至於蕭景辰,爲人比她更淡漠幾分。
故而他們二人身邊,除了最開始的時候,有鴻臚寺和兵馬司的人分別來敬酒之外,便只剩下了在永韶城中一併共事過的人了。
除此之外,再敢往他們面前湊的,倒是寥寥無幾。
不過,也有例外。
比如眼前這個。
“小姑姑,侄兒敬你一杯。”
過了年,趙杞年便又長一歲,然而即便再長,也還是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兒。
今夜是國宴,他身爲唯一的皇子,自然得出現,趙杞年原本就生的白淨,今日被這深紫色的袍子一襯,越發顯得那張臉白而小。
這會兒他端着杯子站在他們面前,一雙眼亮晶晶的,內中滿是對趙凰歌的孺慕之情。
這些時日,大概是皇后的教育終於有了成效,趙杞年對她倒是越發的熱絡,且越發不留痕跡了。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卻還是引得四周的朝臣看了過來,尤其是主位上的皇帝。
皇帝最樂意瞧見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情形,因此這會兒便也笑着打趣道:“祈年倒是尊敬你這個小姑姑,還沒給朕敬酒呢,先敬了你。”
不過他話中並無惱怒,反而滿是笑意。
趙凰歌卻是心頭一跳,面上的笑意幾乎要維持不下去,她暗自捏了捏衣角,笑道:“皇兄這是跟臣妹喫醋不成?”
小姑娘笑着調侃了回去,皇帝頓時朗聲一笑,虛虛的指了指她,一雙眸子裏滿是寵溺,笑道:“你要什麼朕不給你,哪兒能跟你喫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