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半點可能……
她死死地咬着脣,臉上也帶出無助來。
與蕭景辰歡好之後,她做了一個夢。
或者說,那不是夢,因爲,那是前世裏她死之後的場景。
她在那一場夢裏,看到了蕭景辰在金鑾殿上據理力爭,看到了趙杞年指着他破口大罵又哀切懇求。
及至那夢裏的最後,她看到北越的山河零落,而蕭景辰——
劃破自己胸膛。
以北越祕法加持,以北越國運做引,用他的死,換得了她的生。
這場景她並非沒有瞧見過,早在生辰禮那日,蕭景辰以刀刺破他的胸膛,趙凰歌便看到了他的死狀。
其後她從蕭景辰的手中,耍賴似的討要來了那本禁書之後,更夢到了前世蕭景辰的死。
她早知道……
知道他是爲她而死的。
重生之初,趙凰歌總在念叨,老天有眼,與她重來的機會。
可哪兒有什麼老天有眼,不過是一個男人拿自己的性命獻祭,一命換一命。
但這次是不同的。
今夜她才真真切切的知曉,他之所以救她,是因爲他堅信,她便是那個可以拯救北越的人。
說來可笑,偌大北越,竟無一人可救山河淪喪。
趙凰歌垂眸,將手放下來,盯着自己的掌心,被她用力的掐過,掌心已經染了紅色,那點點的紅痕,讓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活着。
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她是趙家的血脈,得了這重生的機會之後,她便下定決心,要用這難得的機會,放下私怨,以北越皇室的身份,挽救北越大廈將傾,如此即便有朝一日到了黃泉地府,也有臉去見祖宗們。
可那決心,卻沒有一刻比現在更加清晰。
因爲,這是蕭景辰用性命和北越的國運換來的。
她既知曉了真相,知曉自己揹負着什麼,便合該還債。
北越子民她要護着,北越的蛀蟲她要清理,縱然對皇兄心涼,可她不能辜負蕭景辰。
所以,她要還百姓青天明日,還北越海晏河清。
還那個爲她而死的蕭景辰……得以瞑目。
趙凰歌近乎自虐似的攥着手指,力道之大讓手都有些泛白,她的目光都有些渙散,心中的念頭卻是越發堅定。
在地面的角落裏,不被人注意到的地方,殘留了一顆。
那一場情事之中,蕭景辰無意扯斷了佛珠,卻又在之後,將之一顆顆的細心收斂好,帶回了東皇宮。
唯有這一顆,是被他不小心遺落下來的。
趙凰歌伸出手來,將那一顆佛珠撿了起來,垂眸盯着落在自己掌心的佛珠,卻是輕輕地勾起了一抹笑。
“你等等我,好不好呀?”
今夜她之所以那樣跟蕭景辰說,是因爲她瞭解蕭景辰的性格,若是她不先這般說辭,蕭景辰哪怕豁出命去,也會給她一個名正言順。
可她不需要。
她要蕭景辰好好活着,永遠站在高處受人敬仰。
待她披荊斬棘,蹚平刀山火海,再走到他面前——
與他並肩。
……
蕭景辰回去之後,玄霄就在門口候着。
見他臉上雖然平淡,可雙眸卻有些空洞,玄霄一時也被嚇到,也不敢說話,只是忙忙的將人迎進了院子裏。
待得他進了房間,玄霄方纔試探着開口:“國師,可要沐浴更衣?”
那會兒的情況緊急,中間桑枝倒是來傳過話,說讓他準備蕭景辰的衣服,還讓他不該問的別問。
玄霄雖然不知他們走後發生了什麼,但眼下瞧着國師的模樣,顯然是不對勁兒的。
聽得玄霄的聲音,蕭景辰並未開口,只是走到蒲團上跪坐了下來。
見狀,玄霄便知國師這是不想被人打擾,因再次行了一禮,轉身便要出去。
誰知他才一轉身,就被蕭景辰給叫住了:“等等。”
聞言,玄霄頓時回過身來,恭敬的問道:“國師有何吩咐?”
蕭景辰也不看他,只輕聲問道:“皇上派人來過?”
他聲音裏帶着明顯的沙啞,神色倒還是鎮定的,然而玄霄太過了解他,知道這樣的蕭景辰,與尋常大相徑庭。
但眼下他也不敢多問,只回稟道:“是,屬下已經按着公主給的說辭,說您臨時測算出天象異變,故而急匆匆趕回來閉關了。皇上沒有懷疑,屬下又讓玄機去了宴會,替您祈福。宴會早已順利散場,一切都沒有出紕漏,國師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