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凰歌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人啊,就連哄人都不會,幸好他看上的是自己,若是那等嬌軟的小姑娘,怕是連哄媳婦都要束手無策呢。
趙凰歌這樣想着,而後又仰頭去看蕭景辰,輕聲問道:“國師怎麼不問問我,夢到了什麼?”
幔帳阻隔了光亮,牀上一片朦朧,可這樣的朦朧裏,卻不妨礙他看清楚趙凰歌的眉眼。
分明是在笑着的,可也染着些恐懼與未曾乾涸的淚。
她在害怕。
蕭景辰摟着她的動作便緊了些,順着她的意,輕聲問道:“公主可願意告訴我,你夢到了什麼?”
男人的聲音裏滿是誘哄,趙凰歌在他懷中尋了個舒適的姿勢,張了張口,卻又不知該怎麼說。
她垂眸,握着他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摸着,好半日才輕聲道:“國師還記得,當時皇兄要你篡改我命數盤的事情吧?”
這話一出,蕭景辰的身體都有些緊繃。
雖說這事兒他當時沒有做,可到底有些心虛的。
畢竟,若是他一念之差,她的名聲可就被毀了。
趙凰歌擡眼看着他,又輕笑道:“國師緊張什麼?我要與你說的,不是這個。”
小姑娘的神情裏帶着落寞,蕭景辰應了一聲,又將她抱的緊了些,這才道:“你是,又知道了什麼?”
趙凰歌昨夜的話,他便是不知發生了何事,也猜到了,她應當知道了些更令人寒心的真相。
“嗯。”
趙凰歌點了點頭,將手腕伸了出來,原本該戴着佛珠的地方,此時被套了一串手釧。
蕭景辰莫名便覺得那手釧礙眼,再想起在小年夜被拽斷的佛珠,越發覺得心中堵了一口氣。
只是還不等他開口,便聽得趙凰歌道:“這是皇兄送我的。”
她的聲音裏沒有喜悅,反而帶着寒涼。
蕭景辰驟然便懸起了一顆心:“它有什麼貓膩?”
他這樣聰慧,倒是讓趙凰歌笑了一聲,鬆開抓着蕭景辰的手,在手釧上摩挲了幾下:“被下了毒。”
這話一出,蕭景辰瞬間心頭一沉,幾乎是下意識的將那手釧給扯了下來,扔到了一旁。
男人的聲音裏都帶着驚懼:“那你還敢戴着它?可有哪裏不舒服麼?我這就叫院判!”
眼見得他驚慌失措的就要起身,趙凰歌又感動又心酸,一把將人給抱住,軟聲道:“你這麼着急做什麼?我還沒說完呢。”
蕭景辰這纔回過神兒來,再看趙凰歌並不像是有事兒的樣子,又覺得自己方纔傻透了。
她不過一句話,他便方寸大亂,甚至忘記去想,若是真的會有事,趙凰歌怎麼還會戴着它?
念及此,蕭景辰又踏實了幾分,復又躺了回去,嘆了口氣,道:“好,公主繼續說。”
趙凰歌重新靠近蕭景辰的時候,便感覺到他的心跳還很快。
方纔她一句話,倒是將他嚇了個夠嗆。
趙凰歌輕笑一聲,摟着蕭景辰的,將臉貼在他的心口,去瞧他。
他正在專注的看着自己,往日裏清冷的面容上,如今也染上了俗塵的慾望,那是對她的愛意。
趙凰歌被這愛意包圍着,臉上的笑容便越發的多了起來。
手釧被隨意丟在地上,趙凰歌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自嘲的笑道:“皇兄這人,既想要我爲北越效力,又提防我長成一頭白眼狼,所以他給我下了毒——一個可以讓我活着,卻又活不好的毒。”
夢黃泉的毒性極爲霸道,若是直接服下,必然會當時斃命。可趙顯垣爲了不讓她這麼快死,不但將毒分成了幾部分,分別下到她的體內,且還不在同一時間段。
這手釧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趙凰歌沒有找到的毒藥來源。
前世裏,她久病成醫,在戰亂時更遇到了一個師父的故交,那人給她診治時,發現她已經毒入肺腑藥石無靈,便是大羅金仙也難救了。
夢黃泉不是唯一一個要她命的毒藥,朝堂上腥風血雨,戰場上刀劍無眼,她爲了撐着自己的一口氣,幾乎日日服藥。
是藥三分毒。
那些藥物,與她體內的毒性衝撞,等到那人給她診治的時候,她已經是強弩之末。
夢黃泉是根本,與那些東西一同成了壓垮她的大山。
那人惜才,教了她一些本事,可讓她吊着一口氣。
但那口氣,到底沒能給她延長多少壽命。
那時知曉自己中毒之後,趙凰歌便排查了自己周圍,但她始終沒有找全謀害自己的藥引子,更沒有查出背後下毒的真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