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幾日,趙凰歌只派了龍虎司的屬下,藉着將鶯歌包下來的由頭,暫且將人給護住了。
至少這幾日她是安全的,等到過些時日,呂家的案子翻了,鶯歌也就可以被放出來了。
屆時,便可讓她們主僕再次相見。
呂纖容淪落風塵這幾年,只記掛兩件事。一個便是爲父報仇,另外一個,就是鶯歌了。
她昨日還在想,不知鶯歌現下情形如何,方纔還想着要不要麻煩一下趙凰歌。
誰知對方竟先將這事兒給解決了!
念及此,呂纖容的神情越發感動,顫聲道:“公主這般大恩大德,纖容真不知該如何感謝您。”
她眼中含淚,瞧的趙凰歌心中一軟,放柔了聲音道:“方纔還說不要你謝呢,怎麼又開始謝本宮了?”
趙凰歌說着,神情裏也多了正經:“昨日來不及與你說,今櫻花國宮有句話卻要與你說清楚,此事原就是冤假錯案,呂大人兩袖清風被栽贓陷害而死,這是北越的恥辱,也是北越欠了呂家的。本宮如今撥亂反正,不止是爲了慰藉呂大人在天之靈,也是代北越贖罪呢。所以真的算起來,反倒是本宮該與你道歉纔是。”
她這話說的誠懇,呂纖容卻並非分不清楚是非曲直的人,因搖頭道:“不,這事兒本就與公主無關,慕容忠狗賊,欺瞞於君王,皇上日理萬機,哪兒能事事周全。如今,更有公主仗義出手,呂家謹記大恩,更銘記皇恩浩蕩!”
說到這兒,呂纖容又正色道:“纖容自幼雖不曾讀遍經書子集,可也知道仁義禮智信五個字。今日之恩,呂家必定銘記在心。”
她說的這般坦誠,趙凰歌反倒不知該說什麼是好了。
“好,那這恩德,你就記着吧。在此之前,還是先養好傷。”
趙凰歌這話出口,便見呂纖容重重的點頭應了。
她再次道歉,神情裏柔軟且溫柔,趙凰歌卻一時有些感嘆。
先前在御書房的時候,慕容忠各種污衊栽贓她,可呂纖容卻絲毫不畏懼,反而能借着話將對方給繞進去。
那會兒的呂纖容像是所向披靡,腳踩荊棘卻能步步前行,可如今在她面前,剝離開了那些堅硬的駐防,才發現這內裏的柔軟來。
趙凰歌定定的看着她,呂纖容卻有些不好意思,輕聲問道:“公主在看什麼?”
趙凰歌搖了搖頭,垂眸道:“本宮只是覺得,有些對不住你。今日不得已打了你,改日讓你打回來?”
她這話一出,呂纖容連連擺手,竟有些花容失色:“這可使不得。”
呂纖容說着,神情裏又多了些鄭重:“纖容分得清楚好壞,今日若不是公主,怕是纖容根本就沒命去見君王。”
畢竟,按着北越的規矩,但凡要敲擊登聞鼓見君王,需的先廷杖再釘板,可趙凰歌看似撒潑耍賴的過去抽了她鞭子,卻將那之後的刑罰全部都給擋了。
這是在救她呢。
呂纖容分得清楚好壞,說到這兒,又有些遲疑道:“反倒是纖容給公主添了麻煩,若因此事連累了您,那纔是我的不是了。”
聞言,趙凰歌彎脣一笑,道:“安心。”
她敢這麼做,早就想好了說辭。
見趙凰歌不像是有事的樣子,呂纖容這才抿脣一笑,復又關切道:“若是真的皇上怪罪,公主定要記得將民女推出去。民女不怕。”
她這話,讓趙凰歌也忍不住笑了笑。
只是那目光落在呂纖容的臉上時,趙凰歌卻又莫名在腦海裏閃過四個字來。
我見猶憐。
呂纖容生的身段窈窕,眉眼精緻,此時褪卻了那一層僞裝出來的風塵、和麪對仇敵時的冷冽,剩下來的,全是嬌柔。
趙凰歌心中一動,有意逗她,便笑道:“推美人出去擋刀,本宮豈不是禽獸了麼?”
她說到這兒,又彎了彎脣,帶着幾分惋惜道:“真是可惜。”
呂纖容一時沒明白她的意思,擡眼看着趙凰歌,詫異的問道:“公主可惜什麼?”
趙凰歌輕笑一聲,眉眼裏盡是風流:“可惜本宮是女子,否則這般絕色,必然得娶回家,日日供着。”
這話一出,呂纖容的臉,瞬間便紅了。
美人垂眸害羞,兩腮嫣紅,更添韻味。
趙凰歌向來喜好美色,此時見呂纖容的模樣,更被戳中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不由得撫掌大笑:“好了,逗你的。”
她笑着,心裏卻有些感嘆,多好的美人兒,卻被慕容忠那個畜生給糟蹋了。
再想到她這三年的遭遇,趙凰歌心中更多幾分嘆息,因收斂了笑容,正色道:“你放心,本宮與你保證,那賊子落不得好。”
趙凰歌這話說的鄭重,呂纖容羞澀的臉上,又帶出感動來:“多謝公主!”
縱然趙凰歌說不需要她感激,她卻已然在心底立誓言,此番呂家大仇得報,她與呂家餘生便唯趙凰歌馬首是瞻!
……
趙凰歌並不知自己無心插柳,安撫了呂纖容之後,見她滿臉倦色,便讓晚霜守在這裏,囑咐她好生休息。
她原打算回房間抄經,誰知纔到門口,便見有男人攜着日光而來。
是蕭景辰。
一身佛衣,手持佛珠,分明腳下是青石板路,可趙凰歌卻恍惚覺得,他如乘月而來,周身聖潔。
下一刻,趙凰歌便將那想法從腦海中驅趕了出去,神情也恢復成了尋常假面似的笑:“國師安好。”
她分明笑着,蕭景辰卻只想到四個字,笑裏藏刀。
他應聲,在趙凰歌面前站定,道:“公主,可安心了。”
這話一出,趙凰歌先前那僞裝的笑,瞬間便有了真心實意。
不過幾個字,卻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她讓他做的事情,成了。
趙凰歌挑了挑眉,道:“國師果然心懷天下,普度衆生。”
分明是在恭維,蕭景辰卻怎麼都覺得彆扭。
趙凰歌卻是誠心的。
先前找上蕭景辰的時候,趙凰歌沒成想他會真的同意被自己利用。
畢竟,她近來參與太多,此事只能蕭景辰來。
她想着賭一把,蕭景辰倒是沒讓她輸。
因着這麼點難得的好感,趙凰歌甚至還能笑着邀請他:“國師,進來坐坐?”
她不過隨口一說,不想蕭景辰倒是點頭應了:“好。”
對方要進門,趙凰歌的笑容終於僵了僵。
她深吸口氣,方纔維持了笑容:“國師,請。”
只是心裏,早將自己罵了千百遍。
沒事兒跟他說客套話幹什麼,這死禿驢就該直接讓他走的越遠越好,反正也利用完了!
趙凰歌扭頭進門,沒有看到蕭景辰那麼一點得逞之後的惡趣味。
大抵是與趙凰歌離得近了,所以他現下也學了點不大上得檯面的惡意。
比如,看她不舒坦,他就覺得心情甚好。
不過蕭景辰也不全然是因着這麼點惡趣味,他來找趙凰歌,的確是有正經事。
“給國師看茶。”
趙凰歌進門後,先讓丫鬟上了茶,卻不等人出去,自己又笑着加了一句:“本宮這裏只有花茶,國師不介意吧?”
花茶在北越只有女子才喝,似蕭景辰這般嘴刁挑剔的,她若是沒記錯,這人只喝雲霧茶,且必須得是雨前茶,差一點都不成。
趙凰歌故意爲之,倒是不想蕭景辰點頭應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