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發生的一切都那麼不真實。
它如同一顆石頭摔到了地面,砸出一個不深不淺的坑。
對視過後,兩個人的呼吸聲重了起來,像剛纔歷經過一場劫難。
陸徵河叫他:“阮希。”
阮希還沒有回過神來,輕聲道:“你說。”
陸徵河明白阮希不知道怎麼開口的彆扭,直截了當道:“是衛弘嗎?”
阮希一愣,也乾脆不遮遮掩掩,點頭道:“是。”
“他告訴你什麼了?”陸徵河問。
沉默片刻,阮希說:“他告訴了我很多關於你的事,在Zenith城,在北部聯盟……你是聞出來的嗎?”
陸徵河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眼眸黑沉,“沒聞出來,但是大概猜到了。”
阮希平靜看着他:“你怎麼猜到的?”
“在我告訴你之前,我感覺你已經知道和你結婚的是我了,”陸徵河回答,“不然我告訴你的時候,你應該擡手就甩我一巴掌。”
“……”
阮希沒搭腔,默默地看着陸徵河的側臉,想象上面有一個清晰的五指印該是什麼模樣,大概帥得六親不認的臉會腫成豬頭,肯定就沒有這麼帥了。
不過自己確實是想動手的……
可是再動手就變成家暴了啊,不好不好。
“你那麼想跟我打架,是因爲這個嗎?”陸徵河又問。
阮希“嗯”一聲,乖乖回答道:“佔一半吧。”
嗯?
還有別的欠揍的原因?
爲了保命,陸徵河沒敢繼續往下問。
想了想,阮希決定自己還是應該勇敢一點,不要做畏畏縮縮的可憐蟲,能原諒欺騙,不代表能不去知道答案。因爲生長環境和性格所致,他天生不擅長與人接觸,並不是一個完美的人。
他深呼吸過後,將問題拋了出來:“我很好奇,你爲什麼要瞞着我?”
“兩個原因。”
“哪兩個?”
“第一,見面那天,災難來得太突然,我在一開始沒有亮明身份的機會,你對婚約表現得這麼反感,我怕你知道之後就不願意和我走了。但這是我的錯,不應該貿然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陸徵河頓了頓,繼續說:“第二……”
他看着阮希的眼睛,突然有點說不下去。
對方語氣很淡:“第二,是什麼?”
“一般來說,一個Omega只能有一個Alpha。全陸地都知道我們的婚約,但我卻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證你可以活下去。”
陸徵河說着,將凝視阮希的眼神看向了遠處,“你知道,這一場災難讓一切重組了,你是個自由、獨立的Omega,你有權利在它結束之後開始新的生活。所以我想要把這個決定交給劫後餘生的你。”
同時,我也害怕你真正變成我的Omega。
他挪回眼神,明亮的光波跳躍在彼此眼底,寒冷的風從車窗縫隙鑽入,像鞭子抽在皮膚上,抽得氣氛也緊繃起來。
陸徵河自認不是個對預言深信不疑的人,但是阮希帶給他的感覺實在是太非同一般。戲劇化的相遇、莫名的吸引、越來越多的不可言說,都是他沒有預料到的。
“你哥哥說,我應該是他的配偶,說你搶了他的東西,”阮希一邊說一邊搖頭,“可我覺得不是他說的那樣。我只看結果,我也不是你們兄弟二人的私藏品。”
根本不用想,陸徵河都能想象衛弘那張狗嘴裏能說出什麼話。
他的兄長自私、暴戾、偏執,在很多事的處理上都近乎瘋狂,什麼都要和他爭奪,能直接來堵住阮希也是他能想象到的事,只是陸徵河沒有料到那麼快。
見陸徵河的情緒緩和下來,阮希淡淡道:“他似乎沒有想到我這麼抗拒他的出現,他對我的個性表現得很喫驚。你知道嗎?他開槍,派人來偷襲,我甚至殺掉了他一個來攻擊我的部下。”
聽到這裏,陸徵河隱隱動怒。
衛弘就是這樣,在任何事情上還不會魚死網破,而是會選擇一種戲弄的態度,不斷地在陸徵河的紅線上面瘋狂試探,知道陸徵河率先動手,親手斬斷血濃於水的紐帶。
對方在賭,在賭誰先撕破衛家表面和氣的臉皮。
“這對他來說更像是一場遊戲。”
·
他們在冰河漂流結束後抵達城邦中心。
家庭比武大會未成,車上也無法施展拳腳,阮希決定暫時不跟他算賬,等到了穩定的地方再說。
他先把“隱瞞我結婚事實”這一條記入記仇小本本,用來提醒自己:看到沒有?Alpha都是大豬蹄子!
除了這一句,阮希滿腦子還有另一句:我們終於結婚了。
不過婚前婚後——
對於他們來說應該也沒差吧?逃命最重要!談戀愛、過日子都是次要的。
胡思亂想時,阮希又想起文愷提醒過的“不能再注射抑制劑”,掐指算了算下次發/情期,臉蛋忽然紅成番茄。
作孽啊,怪不得那天文愷專門小心謹慎地給陸徵河說這個,原來是因爲……全世界都知道我們是合法伴侶,只有我不知道。
阮希越想越絕望。
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是真的?
海嘯?地震?
感覺自己逃命逃了個寂寞,這下老公近在咫尺,要死也一起死了。
還有身下這塊破冰,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停下來。再漂就不知道漂到哪裏去了。
“我們到了?”阮希眼見離冰城的主要地面越來越近,連忙拿出望遠鏡觀望四周。挺好,文愷他們那一車人到得早,已經在岸上搓手取暖,對他們揮手吶喊。
陸徵河點頭,突然抓住阮希的手臂,“坐穩!”
下一秒,只聽見近處傳來“砰”地一聲巨響,整塊承載越野車的浮冰劇烈晃動,徑直撞向了冰城的浮冰港口。
有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兩個人的心間。
他們急忙從座椅上起來,彎着腰,查看兩塊浮冰的連接處發生了什麼。
只見他們的這一塊大浮冰將港口的浮冰撞碎了。
說碎了還不止,連帶着港口上唯一修繕好的車行道也斷了,斷成好幾塊浮冰,正搖搖晃晃地蕩在冰河之上。
還好現在港口的人不多,就他們幾個在那裏迎接,現在也迎接不了了,全部都掉進了冰水裏,正在撲騰撲騰着拼命往岸上游。
陸徵河忍不住吐槽:“……冰城的港口這麼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