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玫瑰征途 >第 37 章 Glacier·39
    第三十九章

    問這個問題……

    他想起來什麼了?

    沒着急着上岸,阮希多了個心思,問了一嘴:“你怎麼問這個問題?”

    “突然……有種認識你很久的錯覺,”陸徵河說,“沒事,快上去吧。”

    阮希愣在原地幾秒。

    對方的話聽似鎮定,卻在阮希心中攪起了狂瀾,他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現在心底的觸動。他本來以爲不會再有這一天了。

    就算是什麼也沒想起來,陸徵河能有這種反應也是萬幸。

    說不定真的有哪一天奇蹟出現,那些被抹掉的記憶都能重新活過來?但阮希心知肚明,這世上很多東西沒有了就是沒有了,他不能對這種可能性抱有希望。

    可是,有些話不說就是遺憾。

    阮希緊張起來。

    他把溫泉水捧在掌心裏,又拋灑似的將水潑出去,水面濺起一圈圈波紋。他的心和水面一樣,已經沒有辦法再平靜了。

    他回過頭,留給陸徵河一個側臉,“是重逢。”

    陸徵河緩緩擡眼。

    ·

    洗完溫泉,阮希拖着浴巾進入了庭院。

    六伯的庭院很大,裝潢寧靜、簡樸,在細節方面處理得非常精煉。

    除了淺灰色的汀步外,庭院中央還擺放着一尊石龕。阮希在蹲踞旁洗完手,靠近了那一尊石龕。那裏面供奉的神像身披厚重的衣物,手執一盞明燈,是自己不認識的神明。

    見他停下步伐,陸徵河快步跟上來,“你在看什麼?”

    才從熱水中出來,阮希一身潮氣,甚至皮膚周圍還冒起不少白煙,像整個人馬上要蒸發了似的。他伸手,掌心攏住微弱石龕裏的光線,“你說,真的舉頭三尺有神明嗎?”

    “有的。”

    陸徵河笑得一股子壞氣,“以前我是不相信的,但現在不得不信。”

    聽出他話中有話,阮希也沒吭聲,心道確實是這樣。

    以前他什麼也不信,不信命運,不信什麼狗屁預言,但最後才發現了自己的渺小和無能爲力。這一路逃亡到冰城,他也見識了不少,數次從死神手裏逃過一劫,他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特殊。

    阮希拉起他的一根手指,隨後又放下來,“爲什麼不得不信?因爲我說我們以前就認識?”

    陸徵河被阮希這小動作勾得牙癢癢。

    這人只給了個開頭,後續又不說明白,擺明了是要吊自己胃口。

    “我猜,我們不只是認識。”陸徵河棋逢對手,想起那張看似親密又一眼看不出關係的合照,底氣不太足,“我猜得對不對?”

    阮希眼神一暗,動動嘴脣:“你需要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想想怎麼說。不要逼我。”

    陸徵河點頭,不太能對這種單方面被遺忘的痛苦感同身受。而且,他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至今也沒有摸清阮希的脾性。

    “我等你主動講。”他回答。

    ·

    兩個人一起回到六伯準備的房間裏。

    因爲他們是配偶關係,所以六伯說要給他們留一間大牀房。但考慮到阮希不適應,以及兩個人的關係還並沒有那麼親近,陸徵河猶豫再三,還是麻煩六伯找了一間兩張牀的房間。

    屋內,兩張牀並排放着,中間隔了可以過人的縫隙。

    阮希感覺這個縫隙像可有可無,擡腿就能跨過去。

    難道他們兩個人真的就要在房間裏這麼相安無事的睡一夜?

    阮希忐忑不安地想着,腦子裏兩隻個性迥異的小火柴人正在各自的對立陣營中張牙舞爪地互相叫囂:

    ——在車上、在沙漠裏不都睡過了嗎?你怕什麼?

    ——纔沒有睡過!那隻能叫在同一空間同一時間內入睡,不能叫睡過!

    ——那你說睡過是形容什麼?

    ——是……是什麼你不知道嗎……還問我?

    想到這裏。

    阮希紅了臉,不自在地咳嗽一聲。

    他把緊裹在自己身上的浴巾放鬆一點兒,有點懊悔爲什麼沒堅持要兩個房間……

    明明他和陸徵河就確實還沒到這一步啊!!!

    但應該也不會發生什麼吧。

    阮希想着,更緊張了,手掌心不自覺地又攥緊了浴巾。

    雖然確確實實是結了婚,但有很多事情都還沒說清楚之前,他的戒備心還在。陸徵河隱瞞婚約裝單身貴族,還沒挨他的揍呢。

    轉頭,阮希把犀利的目光鎖定在陸徵河那張天真無辜的臉上。

    可恨可氣,真想一刀柄給他砸上腦門。

    不過阮希沒有毆打伴侶的習慣,覺得以後相處還是文明一點兒吧,就算打架也不能單方面壓制,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陸徵河烏黑濃密的眉毛全部揪下來!

    眼前的身影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

    一擡頭,陸徵河立在身前,結實高大,一副“你根本不可能把我眉毛揪下來”的樣子。

    “你先去洗個澡?”陸徵河指指乾淨明亮的浴室,“六伯已經燒好水了。”

    說完,門口傳來敲門聲。

    陸徵河站起身,把全身上下就裹了個浴巾的阮希往房間裏邊推了推,神情嚴肅地檢查了一下是不是視線盲區,最後才滿意地大跨步走到門口,把房門打開。

    來送熱水的是另一個面生的叔伯,看起來憨厚老實,肩膀上正搭着一條毛巾。他拿毛巾擦了擦臉,用蹩腳的通用語笑道:“來,先試試水熱不熱,不熱再去燒點。”

    “阮……”陸徵河剛想回頭詢問阮希喜歡的水溫,心知在外面不能隨便叫阮希的大名,不得不改口,“老公!”

    阮希一愣。

    啊?

    你叫我什麼?

    陸徵河面不改色:“你要燙水還是溫水?”

    意識到有外人在,躲在窗簾旁邊不露臉的阮希差點被嗆到,連忙擺手:“我,我還好,水溫合適就行。”

    於是陸徵河用手指試了試水溫,點頭,“挺好的,謝謝您。”

    “聽六哥說你們結婚了,”叔伯笑着,從上衣兜裏翻出一個封好的紅色小信封,繼續慢吞吞地講話:“我送你們一個紅包,裏面是冰城建城一千年的紀念刺繡章,不值錢。但是你們知道,冰城可能沒幾天了,所以……算了,說點開心的。”

    陸徵河聽六伯說過,因爲前幾座城市的教訓太過於慘烈,這座城市裏的年輕人基本都跑光了,留下的都是一些腿腳不便或者對活下去不抱太大希望的老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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