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明晃晃的刀口劃破天空。
滾滾驚雷從遠處的穹頂炸裂開來,塵土漫天,雷聲震得人的耳朵發麻,閃電一個接着一個地追逐,白晝與黑夜難捨難分。
時間仿若倒回至創世之初。
阮希被陸徵河牽着手一路跑,最開始還不太習慣這種一直牽着手的被保護姿態,但跑累了他就習慣了,根本還顧不上什麼害羞不害羞,拼了命地跟緊陸徵河的步伐。
最後,阮希看見厲深一行人的身影。終於,他大口喘氣,敗下陣來。
“別急着跑。”
看他喘得臉紅脖子粗,陸徵河搖搖頭,伸手摸上阮希的脖頸,手指不安分地捏了捏那處被自己啃咬過的痕跡,語調帶着欠收拾的意味:“體力這麼差,等找個地方得練練你。”
“我體力不差……”
阮希喘氣不止,耳尖蔓延上一點緋紅,“你又不是沒跟我單挑過。”
“那怎麼跑幾步就這麼累?”
“我腿軟。”
阮希揉了揉大腿,再揉揉膝蓋,像沒充滿電,“哪有才跑幾步,明明一路跑了這麼遠,之前還和你一起打了場架啊。你肯定是機器人冒充的陸徵河,高強度運動之後都不帶喘的那種型號。”
陸徵河對阮希喘得上氣不接下氣還能張嘴“嘲諷”他的行爲表示佩服,笑了笑,反擊回去:“終於被你發現真面目了。”
啊?
機器人?
沒想到阮希微微睜大眼,眼神裏閃過一絲慌亂:“機器人?真的?”
陸徵河:“很明顯是假的。”
阮希:“……哦。”
陸徵河:“這你都信?”
阮希:“哼。”
陸徵河對他憋出來的這個鼻音表示好笑,欠揍地咬住後槽牙,慢條斯理地耳語:“你哼屁。”
阮希很大聲:“你是屁。”
陸徵河:“……”
眨了眨眼睛,阮希打個哈欠,決定轉移陸徵河的注意力,嘟囔道:“腿還是疼。”
他剛說完,陸徵河單膝跪地,一把摟過阮希的腰胯,命令他:“靠着我吧。”
“啊?”
險些沒站穩,阮希感覺腿更軟了,“你幹什麼?”
“給你揉腿。”
陸徵河不由分說,掌心摸上阮希大腿上痠痛的肌肉,一下一下地按捏,從大腿按到小腿,拍拍打打,還叫他:“放鬆點,別這麼緊。”
對方的身體一貼近來,阮希幾乎沒什麼單腿站立的力氣了,反倒是半個身子都沉甸甸地倚靠在陸徵河的肩頭,小聲咕噥:“你輕點兒啊。”
按摩過後,阮希搖搖晃晃地站好,幾乎感覺確實舒服了一點。
陸徵河說這是他們軍隊裏的慣用按摩方式,可以放鬆放鬆肌肉,以後需要就儘管說,全身上下按哪兒都行。
聽陸徵河這麼講,阮希回味起剛纔大腿被觸碰的“快.感”,不禁咬咬下脣,腦子裏亂七八糟稀裏糊塗,完全控制不住去想被按摩腰腹的感覺……
肯定很舒服。
他的腦子裏已經出現了一個畫面:自己變成一隻貓,陸徵河蹲在地上,用手指撓他的肚肚。
“……”
阮希甩甩頭,想要把這個詭異的畫面甩出腦海。
他們在邊境處與同伴們匯合。
整片陸地地大物博,人少的地區更是天氣變化無常,之前還在雷鳴閃電,現在卻變成了沉沉陰天。灰暗的天色彷彿籠罩了整個世界。
文愷戴着不知道從哪裏撿來的墨鏡,正躲在一處廢棄的便利店雨棚下。他身邊蹲着顧子榮和宋書綿,是蜷縮在角落的情狀。兩個年紀稍微小一點兒的少年人已經睏倦地不行,互相靠着進入了夢鄉。
陰天天色暗,廢棄便利店外還點着幾盞快要斷電的路燈。路燈像支撐不了多久了,燈頭中的長明火忽亮忽滅,只照亮了周圍的一小方天地。
阮希向前小跑了幾步,聞出空氣裏一股潮溼的氣味,應該是才下了雨。
他看見文愷用中指將墨鏡撥下一點,露出眼睛,金色的碎髮遮住小半邊臉頰,朝着另一個方向朗聲喊道:“喂!你他媽能別站在樹底下嗎?剛剛纔打過雷,我怕雷又過來,直接劈死你。”
不遠處的一棵常青柏樹下,厲深正手持望遠鏡。
聽文愷噼裏啪啦這麼一通嚷嚷,他不得不回過頭衝文愷喊:“你怎麼就不能說點吉利的話呢?”
“我說你個……”文愷隨意地朝周遭觀察一圈,目光陡然停住,“少主和阮希回來了!”
厲深拿望遠鏡對着他,從望遠鏡裏看人:“回個屁啊,你想罵就把話罵完!”
望遠鏡裏,文愷被放大了兩倍的臉微微一笑,然後擡起手指,指了指旁邊的一個方向。厲深動動手臂,望遠鏡隨着文愷手指的方向探過去——鏡頭裏是陸徵河和阮希面無表情的臉。
“少主!”厲深速速逃離了柏樹下,從一片翠綠中“脫穎而出”。
似乎是已經習慣了屬下吵架的情況,陸徵河並沒有做多評論,而是平靜地接過厲深奉上的望遠鏡,調了調距離,擡起望遠鏡,透過鏡筒望向下一城的方向。
陸徵河收起笑容,“我們還有多久到下一城?”
“這有一條線,”厲深快步跑到十米開完立了石碑的地方,用腳尖在地面上畫出一條圓弧,軍靴靴頭在溼滑的地面上顯現出印跡,“過了它,我們就到Key城了。”
那座石碑並不起眼,孤零零地立在那裏,表面覆滿薄薄的雨水,像是可以隨時推到的脆弱。
上面很簡單地刻了一排大字:“Jewel城—Key城接壤邊境”。
再低頭觀察,石碑已經是可以撼動的模樣。石碑周圍地面上的腳印細碎,足以說明這裏已經有許許多多的人走了過去。
陸徵河猜測是之前那些逃亡的羣衆,以及從這裏出發的Jewel城人。這一程就是這樣,不斷有新城市的人加入,也不斷有前面城市的人死去,往復更替,永遠帶着希望。
“走吧,”陸徵河背好槍.支,回頭朝他們命令,“去下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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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愷說,Key城是劫掠者、盜竊犯和不義之徒合適的避難港灣。
它沒有政府,沒有法令,在陸地的南方是一片無人管轄的自由城市,至於它爲什麼沒有被周邊鄰邦所侵佔,原因只有一個——每一個來到Key城的人,都要在城市裏找到屬於自己的鑰匙,才能夠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