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陸徵河不應該同意厲深去以身犯險——
但是現在他別無選擇。
阮希變成了貓,如果是交給別人照看,他也不放心。而文愷和顧子榮戰鬥力又不夠,唯獨有可以單獨作戰的厲深是最好的選擇。
陸徵河緊緊皺着眉,默不吭聲。
在聯盟軍隊之中,儘管關係再好,再稱兄道弟,陸徵河和厲深也首先是上下屬關係。
面臨危險與挑戰時,他們之間只需要命令與服從。這層關係之下,纔是更親近的朋友關係。
眨眼間,厲深已經準備就緒。
他擔心Orge城人嫌棄自己看起來粗糙、過於硬朗,肉不太好咀嚼,反倒看上相較細皮嫩肉的文愷或者年紀小的少主,乾脆直接脫了上半身作訓服,翻個面,露出裏面純色的內襯,遮掉醒目的迷彩,將作訓服拴在腰間。
光頂着這身迷彩去求情也沒用,人家南方的城市根本就不認你這一身迷彩。
隨後,厲深解開裏面軍.襯的鈕釦,露出了結實、整齊而賁張的腹肌。
一臉“我看起來很好喫”的樣子。
阮希爲了不被發現,依舊躲在陸徵河衣服裏。
小貓的四掌收攏,尖利的爪子掛扯住陸徵河打底的裏衣。陸徵河往前走幾步,就感覺懷裏跟兜了個小秋千似的,一蕩一蕩。
前面排隊的人越來越少,他們即將走到Ogre城人的面前,要面臨他們的“挑選”。
陸徵河感覺到了小貓的緊張。
因爲小貓的爪子在收縮着,抓得更緊了。
陸徵河不得不用手腕輔助性地托住他往下垂墜的屁股,也知道小貓很努力地在收住自己的尾巴。
文愷和顧子榮一左一右地在陸徵河身邊。
“看。”
小聲說了個字,文愷的眼神朝三米開外的方向瞟去,陸徵河很容易地就在人羣中辨認出了Ogre城人。
除了手裏的武器之外,Ogre城人的手腳還長有蹼,據說他們的祖先曾經來自北方的一片湖泊。
經過千百年來爲了適應陸地變化不斷的演變退化,他們手指間的蹼已經變得非常透明,原本巨大的嘴已經變小了許多,但下顎依舊看起來強韌、有力,咬合力和撕咬力應該不差。
夜色昏沉。
危機四伏的曠野上隱隱傳來野狼的哀嚎。
偶然被驚嚇到的小貓需要愛撫,但是陸徵河不能再去摸摸它。
前方篝火四起,赤色吞噬靜謐,來自火神的烈焰燃燒成一片連綿的邊境線。
Ogre城人手裏拿着旗幟,用一口生澀的通用語高喊着——“下一組!”
陸徵河託了託小貓的屁股,咳嗽一聲,提醒它抓穩一點:“我們要上陣了。”
小貓躲在男人熱乎乎的懷裏,感受着渾身毛髮被熱意包圍的快樂,很容易頓時陷入一種渾身癱軟的模式。
它動動尾巴,將尾巴捲過來藏在小腹前,不敢動了。儘管它很希望自己在這時候能幫上點什麼忙。
儘量把耳朵往前收,它聽見毛髮摸索男人衣料的窸窸窣窣聲。
變成貓貓之後,它的聽力增長三倍,連更遠一些的地方發出什麼聲音也能聽得明明白白。
它聽見有人在撕扯、吵鬧,乒乒乓乓,不斷有斧頭砍上集裝箱的聲響,不過還好,並不是自己這邊的。
脫衣服的辦法大有作用,露着肌肉的厲深已經被選中了。
他被胡亂地搜身一陣,盡力假裝鎮定,被搜完之後,再討好地笑一笑,還好沒有被摸到卡在內褲邊緣的小匕首。
小貓仔仔細細地聽着動靜,一顆懸着的貓心終於掉下來。
厲深真是個笨蛋……
不過都怪這該死的什麼“Omega保護機制”,難道這樣變成小動物不會更容易被注意到嗎!
阮希恨自己現在無能爲力,又苦於胳膊受傷,這樣抓着根本快要抓不住了,他感覺自己的貓爪發着抖,愈來愈下滑——
它一下抓滑了陸徵河的裏衣。
陸徵河猛地一捂肚子!
小貓不得不下意識蹬腿,後肢直接猛地一下踩陸徵河小腹,另一隻後肢則蹬到了陸徵河的下身。
陸徵河疼得腦袋一懵,整個頭部嗡嗡作響。
但他後退一步,還是捂着肚子,以極快的速度蹲了下來,恰好就把小貓牢牢地護在腰腹上。
Ogre城人本來是沒有注意到陸徵河的,因爲他挺着個大肚子,遮遮掩掩的,又低着頭,像是個長得帥的胖子而已,腹部那麼多脂肪,口感肯定……
結果他這麼一動,又被注意到了。
“怎麼了?”文愷一下轉過身,反應極快,一個箭步衝過去,“肚子又疼了?你是不是胃腸道感染復發了?”
他這句話還是用的通用語。
聽得想要圍上來的Ogre城人後退一步……
又脂肪多又生病,肯定不好喫!
快滾吧!
陸徵河被文愷說得想笑,但忍住了。
他裝出痛苦的表情,在地上蹲着不起來,等阮希把他抓穩了,他才託着肚子慢慢起身……
小貓手爪打滑,一下子盤縮在了陸徵河懷中。
文愷連忙回頭:“我們可以走了嗎?”
擋住去路的鐵隔板被拿開了,文愷扶着“步履蹣跚”的陸徵河,顧子榮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
文愷也很無奈。
威震北方的陸大少主,居然在南北分界線附近的城市靠裝病來躲過盤查。
與此同時,厲深已經被推進了集裝箱。
他們沒有回頭,也不能回頭,只能看似瀟灑地先往前行進一段路,等到那些Ogre城人把注意力放在其他過路者身上之後,纔回頭望了一眼集裝箱。
那些箱子就那麼立在那裏,底部有一個個巨大的滾輪,看起來是熱鬧中的孤寂。
地理位置越來越靠近北方,崇山峻嶺也就多了起來。
黑壓壓的夜色下,密林深處,更加深不見底。在他們踩踏過的泥地上,清晰地留下了成千上百個凌亂的腳印。
陸徵河沉下臉,收起所有情緒,風雨欲來。
見顧子榮想現在就去集裝箱救人,陸徵河思考了一會兒,麪皮緊繃着,像在用牙齒咬一種很硬的東西,臉色特別灰暗。
他一聲喝住:“你現在先別去。”
“少主……”顧子榮噤聲。
“我們找個地方,在附近躲着。”陸徵河說,“等這些集裝箱要被轉運了,我們再去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