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她再無知, 也知道章大師在施法的過程中出了岔子。
她渾身無力地蹲坐在一旁,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喚道, “章大師, 你還好嗎?”
聲若蚊蠅。
怎麼也不敢靠近。
黃雅不自覺地嚥了一口口水, 兩手交握,足以可見她的緊張之情。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拼命地給自己心理暗示, 內心的恐懼感才褪去了些,再度抿脣開口重複道,“章大師, 你還好嗎?”
章大師依舊渾身抽搐, 嘴角溢出的鮮血刺眼無比, 但他的神志卻是無比清醒。
作爲一名降頭師,在施法的過程中萬萬不可被打擾,可那程素錦的身上似乎有什麼厲害之物,他被迫中斷施法, 甚至還受到了反噬,失策、失策。
章大師的眼裏迅速地閃過一抹懊悔之色。
是他太大意了。
如果此刻有仇敵在, 那他的命也就交代在這裏了。
這樣想着, 他又重重地吐出一口鮮血。
黃雅不敢離開。
一旦章大師有任何的不測, 那她就百口莫辯,畢竟人是她邀請而來的。
她晃晃悠悠地站起身, 準備到章大師的身邊瞧瞧, 仔細看, 她的手指已經顫地不成樣子。
章大師也只是毫無防備被迫中止了施法而已,抽搐過後,他整個人無力地臥倒在地,沙啞道,“你不用過來了,這回的忙我也幫不上了,你走吧。程素錦的身上有防身的寶物,非等閒之輩奈何不了她。”
黃雅聽到這話,如遭雷劈般。
方纔的張皇失措一掃而空,此刻險些尖叫起來,雖然及時地捂住了嘴,但她仍失態道,“章大師,這是爲什麼?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若是尋常,黃雅還不至於如此失態。
可這正是離婚的關鍵時刻,如果奈何不了程素錦,那程素錦獅子大張口,她和從佑兩人打拼多年的財產怎麼辦?
她怎麼可能把財產拱手讓人。
“章大師,我知道你是最出名的大師,求求你想想辦法幫我一回,酬金我給你兩倍。”
“不,是三倍。”
章大師鼻子裏發出了一聲冷哼,倒也沒把此次的失利怪到黃雅的頭上,但態度確實惡劣了不少,“十倍的酬金我都幫不了你,你趕緊走,我還需調理傷勢。”
“看在你父親的份上,提點你一句,以你的人脈,別妄想能找到人對付程素錦。”
說完這句話後,他閉目開始調息。
再也沒有說話的興致。
黃雅的臉陡然失了血色,蒼白的不成樣子,她的一顆心不住地往下沉、往下沉,像是永遠沒有盡頭般。
失魂落魄地停住腳步,但她仍扯出了一抹難看的笑,“章大師,這件事情煩勞您了,如果你有什麼要求,儘管和我說,黃雅雖是女流之輩,但——”
話還沒說話,不曾說話的章大師嫌惡道,“出去。”
黃雅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
可到底不敢再多說什麼,灰溜溜地離開了此處房間。
章大師猛地又吐出了一口黑血,腥臭味瀰漫在房間內,難聞無比。
但他的臉色卻隨着這一口血的吐出後,好看了不少。
喫力地從地上爬起,章大師腳步孱弱地走向一旁會客桌,待坐下後,他纔拿起桌上的手機,迅速地撥通了一個電話。
“五哥,程素錦的身上有別的防身寶物,我施法受到了反噬。但看樣子,並不是程玄陵準備的,所以他們身邊一定還有一個水平超高的玄學大師,根本不好對付。”
章大師說完這句話後,就開了一個擴音,把手機放到一邊。
整個人仰在軟座上。
電話另一頭停頓了一瞬,旋即傳來低沉的聲音,“任務失敗了?”
章大師有些愧疚,“也怪我太相信簡從佑了,只知道程素錦的身上有一塊程玄陵給的玉佩,沒太過在意,五哥,都怪我。”
如果計劃順利的話,那程素錦如今就應該自殺,玉佩碎裂,引出程玄陵解降頭了。
降頭不是那麼好解的,程玄陵自然得傷筋動骨。
那時程玄陵就好對付了。
但——
偏偏事情就出現了這麼大的變故。
“我能感受到程素錦身上應該是護身符類之物,能繪製出此物,絕非等閒之輩,五哥,可能程玄陵此處要緩緩了。”
無盡的沉默。
好久後電話中才傳來吩咐聲,“既然任務無法進行,那就回來吧,這件事情不是你我能管的了的,我會如實
章大師連連點頭,“是,我也沒準備再管。”
待電話掛斷後,室內又陷入了寂靜。
*
簡家。
程素錦正在廚房中忙碌着,她把炒好的菜一一端上桌,又把煲好的湯盛出,“別看電視了,快來喫飯吧。”
她的臉上笑意盈盈,絲毫沒有因爲白日裏的事情影響了好心情。
“回頭還要和你外公賠不是。”
攸寧今天黏了她一天,想到下班後去爸那裏把行李搬回來,老頭子氣鼓鼓的樣子,程素錦就覺得好笑。
“聽見了沒?”
簡攸寧拿起遙控器關掉電視,心情頗好地回道,“我纔不去,他不安好心。”
不安好心雖是個貶義詞,但聽到程素錦的耳裏,臉上的笑意越濃,“促狹鬼,被你外公聽見了可饒不了你。”
話音剛落,程素錦有些頭暈目眩,手中盛飯的碗一時沒拿穩,頓時摔到了地上。
頓時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簡攸寧面色大變,她連忙放下遙控器,迅速地走到程素錦的身邊,“媽,你哪裏不舒服?”
視頻中看到的內容歷歷在目,簡攸寧心內惶恐,聲音不自覺地帶上了顫音。
程素錦也僅僅是頭昏了一瞬,並無大礙,看着女兒激動的模樣,失笑道,“沒有不舒服,只是頭重腳輕失手了而已,別擔心。”
但她心裏也奇怪,以前從來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簡攸寧心沉了沉。
突然想起了什麼,“媽,你把外公給你的護身符給我看看。”
外公說,一旦護身符替人擋災,就會有一定程度的損傷,很有可能會變成粉末。
程素錦一直聽話地隨身攜帶,見女兒面色發沉,愣了愣就把護身符拿出。
兩枚護身符,一枚隱約可見金光,依舊璀璨;另一枚有些黯淡,護身符的表面變得陳舊無比。
顯然是和外公所說的一般,擋了災。
事到臨頭,簡攸寧心裏怒氣十足,這簡從佑真真是過分。
程素錦也看出了兩枚護身符的區別。
不需簡攸寧的提醒,她心裏也迅速反應過來。
她瞳孔驟縮,聯想到剛剛頭腦發昏一事,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有人要對付我。”
簡攸寧詢問道,“媽,最近有人近過你的身嗎?我昨晚提醒你,不要被鑽了空子。”
程素錦臉色更加難看。
這麼一提醒,她立刻就想到了上午公婆來醫院鬧事,葛芳揪了她幾根頭髮一事。
心裏愈加發涼。
簡攸寧一看她的臉色就知道是出了事。
心內滿是懊惱,當初心內猶豫不決,顧左右而言他,如果不是袁大師的護身符,恐怕媽媽此刻就會遭難。
她連哭處都沒法尋。
當即她再也沒有猶豫,直言不諱,“媽,簡從佑早就想和你離婚了,不想讓你分他的財產,所以他和他的小三想你死,你可千萬要當心。”
“以後貼身之物、頭髮指甲千萬別被人取走。”
這種事情可一可二,有多少個護身符都不夠。
簡攸寧暗恨自己之時,突然萌發出了想要學習玄術的念頭。
只有自己實力強大了,才能保護好親人。
她悄悄握緊了拳頭。
程素錦有些心疼女兒。
在這個年紀不僅要面對出軌又心腸歹毒的父親,還要替她的安危着想。
至於簡佑寧是如何得知的,她倒是直接歸咎到了老爺子的頭上,沒有詢問。
程素錦用力地摟住簡攸寧
“我知道了,不要擔心我,媽媽不會再大意了,我會好好的保護好我自己。”
程素錦萬萬沒想到一個人竟然能惡毒到如此的程度。
因爲財產的分割,竟然起了謀害她的心思。
一招不成,還讓年邁的父母到她的醫院來鬧事,可笑她還以爲是此舉是專門用來噁心她的。
程素錦緩緩呼出一口氣。
“攸寧,大後天就開庭了,你放心,我一定會這個人渣,得到該有的教訓。”
這是程素錦第一次在簡攸寧的面前如此稱呼簡從佑。
程素錦的眼眸中閃過一道寒芒。
至於什麼教訓,她都已經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