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了簡攸寧的打量, 他循着視線望去, 眸中含笑地點了點頭,以示招呼。
簡攸寧眼瞼低垂, 而後報之一笑, 旋即打開手邊的門進入包廂, 隔絕了楚旭的視線。
楚旭、楚旭。
簡攸寧對楚旭並沒有任何的愛慕,只是時間到了, 而他又是衆多追求者中她最不反感的一位。
風趣、幽默、溫柔、體貼。
所以順理成章地結了婚。
婚後她恪守作爲妻子的本分,而楚旭亦是盡了作爲丈夫的職責,相敬如賓,頗得他人豔羨。
只不過簡攸寧心裏清楚,這終歸差了什麼。
正思索着,簡攸寧的腳步驀然一頓,突然想起了楚旭對她說過的話。
“除了小時候去首都看天/安/門,到如今也沒機會再去一趟, 既然寧寧你在首都上學, 等有空的時候, 我們兩人故地重遊。”
楚旭長大後從沒有來過首都,可面前又是貨真價實的楚旭, 這究竟又是怎麼回事——
簡攸寧不知道是自己重生帶來的蝴蝶效應,還是楚旭本就欺騙了她。
康燁瞧着簡大師打了一個電話就魂不守舍的模樣,不由得熱心道, “簡大師怎麼了?需要我們幫忙嗎?”
簡攸寧回過神,笑着搖了搖頭,“沒事,只是在想些事情。”說着,她拿起一旁的筷子,“快喫飯,菜要涼了。”
一頓飯喫的賓主盡歡。
臨走前,簡攸寧從包中拿出一枚袁天罡繪製的護身符,叮囑道,“嫂子,切記這護身符要隨身攜帶,對你和孩子都有好處。”
梁清有些侷促。
原本她和老康只是想要感謝一下簡大師,可如今又得了人家給的東西,怪不好意思。
但聽說對孩子有好處,她又捨不得拒絕。
一時之間看向康燁。
康燁點了點頭。
但對於簡大師的恩情卻是記在了心裏。
“簡大師,我送你回學校。”
簡攸寧婉拒,“這裏離我學校並不遠,你還是先帶着嫂子回家休息吧。”
***
月上柳梢。
賀玉蘭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中,但想到這是最後一次加班,她的精神又變得振奮起來。
終於從無窮無盡地工作中解脫了。
走入玄關,淡淡的菜香從客廳飄來,賀玉蘭的肚子發出了尷尬的咕嚕聲。
她本就沒喫晚飯,聞着這飯菜的香味,倒是更餓。
隨手把包放置一旁,賀玉蘭腳步匆匆地走向客廳,可見到餐桌旁的男人,她不由得一愣,“你怎麼來了?”
賀玉蘭本以爲這晚飯是保姆做的。
可見到前夫後,又有些遲疑。
但不可否認的是,此時她的心裏逐漸漫出欣喜與雀躍,腳步微頓,她毫不猶豫地向餐桌走去。
魏子國本坐在餐桌旁看報,此刻他把報紙放到一旁,沉聲道,“是你告訴我有緊要的事情和我說,所以我就來了。”他站起身,走去廚房盛了一碗飯,又蹙眉道,“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你今日也給茜茜打了電話,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
不知爲何,她的眼眶裏有些酸澀。
找了個位置坐下,賀玉蘭扒了兩口飯,才低聲道,“這些年,我沉迷於工作,忽視了你和茜茜,我——”
話說到一半,她就有些說不下去。
當了一輩子的女強人,示弱也很爲難。
賀玉蘭伸手夾了一筷子菜,可菜纔剛入嘴,她又愣住了。
這熟悉的味道,不是魏子國做的,又是誰做的。
賀玉蘭的心裏更是複雜。
魏子國眼裏閃過一道希冀的光芒,期待着對方能夠繼續說下去,可等了半天,依舊是一片沉默。
他的臉色逐漸恢復了平靜,冷淡道,“然後呢?”
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就是賀玉蘭。
可對方從來不會主動把視線落在他的身上,更不會噓寒問暖。
這麼多年過去,就算他有一顆火熱的心,也要冷了。
他還期待什麼呢。
賀玉蘭心裏萌生退意。
但想着自己的病、想着簡攸寧所說的話,她咬咬牙道,“今天我把電視臺的工作辭了,子國,我這些年的確忽視了家庭太多太多,但你還願意給我一個悔改的機會嗎?”
她放下筷子,目不轉睛地盯着魏子國。
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之所以沒有提起生病一事,是不想讓魏子國同情而又重新接受她。
如果魏子國沒有複合的心,那她就假裝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
魏子國身體微僵,有些不可置信。
“從小到大我就是一個好強的人,什麼都要爭第一。現在我發現,就算爭到了這第一,付出的代價也是我難以承受的。子國,從咱們結婚起,就有無數人說,你的家庭太過於優秀,我配不上你。所以我拼命地想讓自己優秀起來。”
賀玉蘭眼眶溼潤。
這麼多年,就算打碎了牙她也是往肚子裏咽,從不曾哭過、抱怨過。
此刻把心裏話說出來,雖然覺得有些難堪,卻發現渾身輕鬆多了。
“可拼着拼着,我就迷失了自己。”賀玉蘭擦了擦眼淚,頭顱低垂,聲音悶啞,“子國,我後悔了。”
魏子國瞧着對方這模樣,也有些心疼。
但想着這幾年他孤身一人受的委屈,卻又不想立刻原諒對方,可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沉默了半晌後,他才悶聲道,“咱們什麼時候去把離婚證換了。”
賀玉蘭不可置信地擡起頭,她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麼輕而易舉地就原諒了她。
“電視臺的工作你也別辭了,以後多勻一些時間給家裏。”
雖然表面上看着複合了,可兩人心底的隔閡還得磨一磨。
魏子國這麼想着,嘴角不由自主地勾出了弧度,不過,他們還有大把的時間。
“你倔了大半輩子,怎麼突然就想通了?”
賀玉蘭一邊落淚一邊咀嚼着飯菜,更覺得自己這些年昏了頭。
探知了魏子國的心意後,她實話實說道,“子國,我前段時間去醫院做了檢查,發現我得了卵巢腫瘤。那段時間,我感覺天都塌了,我每日裏想的最多的,就是你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