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大三粗的保鏢當即扭頭, 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眼簡攸寧, “黃二爺, 您確定沒接錯人?”
粗獷的聲音中仍帶着不可置信。
在他印象中, 但凡大師出門, 身後必跟着兩三名弟子, 手中拿着法器、羅盤、桃木劍充排場。
這挺漂亮的一小姑娘, 別是假冒的吧。
黃文柏仍憂心忡忡。
聽到保鏢不敬之言,沉聲道,“這位就是簡大師, 不得無禮。”
呵斥完後, 他偏頭看向一旁安靜的小姑娘,可正巧,與她晶瑩的眼眸對上, 不知怎的,他覺得有些無所適從,匆忙解釋道, “小劉並不知道你的本事, 你別介意。”
其實這話也就是客氣客氣。
若非這回老爺子昏迷沒了辦法, 他和大哥也不會想出這招來。
簡攸寧聳肩,“他也沒說錯。”頓了頓,她笑了笑,“我記得剛剛已經和你說過,我只會一些粗淺相面之術, 至於治病救人我是沒這個本事的。”
言下之意,請了也白請。
黃文柏被噎住,但他心知肚明簡攸寧絕不是像她所說一般。
否則她的名字絕不會出現在黃家的列表上。
不搭理簡攸寧,他只閉目養神歇息。
小劉是黃文柏手底下的兵,私下裏也是個能鬧騰的。
他自然是相信二爺的,只不過仍有些半信半疑,油嘴滑舌道,“簡大師,那你能給我算算嗎?”
一邊說,他一邊從兜中掏出兩張紅票子,“我知道算命是要錢的,但我今日出來的急,就帶了這麼多,你給我算算,算準了我再親自上門多掏一些給你。”
他咧嘴笑了笑,“小姑娘,你看怎麼樣?”
雖一開始喊的是簡大師,可最後還是變成了小姑娘。
簡攸寧擡頭。
這位小劉個性憨厚耿直,是個嫉惡如仇的。殺孽雖重、福報也多。
她猶豫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接過那兩張一百。
“那你說說,你要算什麼?”
小劉是軍人,其實不太相信這些玄之又玄的東西,就是看一個小姑娘被喊做大師覺得稀奇罷了,“你隨便說說,我隨便聽聽。”
簡攸寧早在上車之時就已經用手機查看過司機、小劉、與黃文柏的資料。
她捏着兩張百元鈔,側着腦袋不疾不徐道,“你年輕時就徵召入伍,體能好、敏銳度高、加上運氣不錯,很快就被選拔去了特種部隊,即便去了特種部隊,你的能力也是拔尖的。”
“不過你心氣高,在部隊中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被設計陷害趕出了部隊,而黃二爺陰差陽錯保了你。”
小劉面色微滯。
他的手已不由自主地放到了腰上,那裏是一把槍。
倘若簡攸寧再多說一句,他就要拔槍了似得。
這些過往,除了黃二爺誰也不知,他也是因爲黃二爺救了他的命,纔會任勞任怨地跟在他的身邊。
簡攸寧究竟是誰,竟然能知道的這麼清楚。
簡攸寧又笑眯眯道,“不要緊張,這些都是我猜的。”
見小劉滿臉不信的模樣,她若無其事地繼續玩手機,“打從我見到你,你的一言一行就出賣了你,所以猜出你是軍人一點也不難。而且瞧你的面相,不難知道你的運程。”
“既不是升官,那就是往更高處走,也就是去了特種部隊。”
“更何況,你這種心高氣傲的人,很難忠心於一人,若不是黃二爺救了你,我真猜不出其他的理由。”
小劉的手從腰間鬆開。
不知不覺,他的後背竟然起了一層薄汗。
他緩緩呼出一口氣,又變得嬉皮笑臉,“現在做大師,光有技術也不行,還得有邏輯推理能力啊。”
nbsp; 簡攸寧附和地笑了笑,“所以我說,我只會一些粗淺相面之術啊。真正的大師一照面,就能把你摸的底朝天。”
“不過我的話可沒有說完,我勸你近日最好歸家一趟,你的母親身體有恙,治療不容耽擱。”
小劉一怔,瞳孔驟然緊縮,他失態道,“你說的是真的?”
他從小就是單親家庭,是他媽把他拉扯大,要說小劉這輩子最重要的人是誰,那便是他媽無疑了。
若非剛剛簡攸寧全說中了,否則就憑她這幾句話,小劉定不會給她好果子喫。
簡攸寧只笑着不說話,信與不信,不是她能夠決定的。
黃文柏雖一直緊閉雙目佯裝休息。
可他的耳朵卻一直豎起。
聽着小劉與簡攸寧的聊天,他緩緩睜開眼,眼底多了一抹深思,只吩咐道,“明日你就回家去。”
他一時間竟也捉摸不透簡攸寧。
明明可以直言小劉母親身體有恙的,卻似是而非地扯了一大通。
簡攸寧也是很無奈,她要是直接說,那小劉肯定不信啊。
可能還會起爭端。
若不是看着小劉是個大孝子,看着他大半個月後在老母親的病牀前哭的像淚人,她也不會多這個嘴。
小劉心事重重,胡亂地應了一聲,再也不說話。
頓時車廂內的氣氛變得岑寂起來。
***
與此同時。
穆老正在家中客廳,行雲流水地泡了一壺茶,給對面的楚旭倒了一盞茶。
“說吧,這麼晚了還來找我,究竟有什麼事?”
楚旭伸手接過茶盞,卻並不急着喝。
他快速地開口道,“穆老,我發現了一件大事情。”
“你還記得那端了我們團伙的少女嗎?也就是程玄陵的外孫女。”
穆老依稀有幾分印象,這麼一提醒,他立刻就想了起來,“似乎沒查出什麼苗頭。”他又蹙眉想了想,“倒是記不大清了。”
楚旭搖了搖頭,沉穩道,“穆老,我負責的工地出問題了。本來我可以好好地把甘陳的公司奪下,可半路殺出來一個人,也就是簡攸寧。”
“她似乎有着極高的玄學造詣,我順着她去調查了一番,發現她替許多人都解過災。”楚旭頓了頓,“而且廖元曾試圖想收她做徒弟。”
“不過被簡攸寧拒絕了。”
穆老的臉色逐漸沉了下來,聽楚旭這麼一說,他總感覺事情正不受他控制地向另一個方向發展,逐漸偏離了他預定的軌道。
像他們這種人,預感都是極其準的。
“簡攸寧爲什麼要拒絕?”
楚旭一五一十直言,“她曾說自己有一位師傅,所以不能夠再拜廖元爲師。”
“穆老,接二連三的失措對我們的計劃已經非常不利,你看,我們是否應該除去簡攸寧?”
在他眼裏,只有死人才是不會擋路。
簡攸寧不僅阻礙他們找陰女,而且還壞了工地的好事,實在是禍害。
穆老手指微動,但整個人卻是鎮定極了,“先去調查清楚她後頭的人究竟是誰?究竟是不是在與我們作對?免得打草驚蛇無誤了我們的大事,知道嗎?”
提起大事,楚旭的目光陡然亮了起來。
他是此事的參與者之一,自然能夠知道這件事情可以載入史冊,他身體微微顫動,“是。”
穆老眼神柔了下來,“楚旭,你是我最得力的助手,雖然你不適合修行、可我給予了你我最大的權利,必要之時你可以親自接觸簡攸寧。”
“務必要把她背後之人挖出來。”
“我不容許有任何差錯。”
楚旭連連點頭。
見穆老面有倦意,他連忙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