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天漢之國 > 第192章 待詔
    曾惇離去,王宵獵道:“襄陽是南北交通要道,流落這裏的士人武將其實很多。我本來是勤王軍出身,兵馬不多,未立大功,這些人看不上。今年連勝了兩場,不比從前,或者應該不同了。”

    陳與義本來就是流落襄陽,聽了這話,深表贊同。道:“若防禦出個告示,招募官員,必然有許多人出來應徵。旅途流落,日子其實是非常艱難的。”

    王宵獵點頭:“說的是。對了,明日喚知客僧來,看看鹿門寺裏現在住了多少人。”

    鹿門寺是襄陽最大的寺廟,旁邊就是南北交通要道,住的人必然多。除了曾家,應該還有其他官員士人住在這裏。去年金軍南下,江南大片土地成爲盜匪橫行的地區,襄陽反而安定了下來。

    喫罷晚飯,王宵獵回到住處。坐在窗邊,看着外面的雨出神。

    進院子之前,自己只看見了一條裙子,一雙眼睛,還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那是個什麼樣的人,什麼年紀,長得什麼樣子,一樣也沒有看清。只有那一種感覺,好似是從神魂中帶出來,經歷了千年萬年而沒有任何改變。好似望夫崖,一個女人化成了石頭,在那裏等待家人的歸來。

    輕剔了剔燈花,王宵獵嘆了口氣。今天進入鹿門寺,先是遇到了法燈禪師這奇怪的和尚,嚇了自己一跳。哪裏想到,接着就會遇到這麼一個人。

    世間的女人各不相同,總有一些美得格外出挑。一見鍾情,見色起意,都不稀奇,各種各樣奇怪的事情都有。但像自己這樣,對面相逢,卻沒有看清對方的長相,而又念念不忘的,就非常奇怪了。

    王宵獵坐在燈下,託着下巴,看着外面的雨夜,不由出神。

    第二天雨停了,太陽卻沒有出來,山路依然路滑難行。爲防意外,上午王宵獵沒有離開。

    知客僧前來問禮。王宵獵請他坐了,道:“自金軍南下,天下板蕩。多少中原人氏,不得不離開家鄉,南下避難。襄陽正處南北要道,想來到這裏的士人應該不少。”

    知客雙手合十:“防禦說的是。這兩三年,到鹿門寺落腳的官員士人,少說也有數十人。大多住些日子就離開了,久待的並不多。去年金虜渡江,江南動亂,道路不通,許多人只好住了下來。如今在寺中居住的,除了曾家十餘人,還有鄧城範參政家子弟,陰城張太師家子弟,數十口人。還有許多原來的朝廷官員、落第舉子,也有二三十人。”

    王宵獵道:“每日裏要供一二百人喫飯,寺裏也不容易。”

    知客道:“住在這裏的客人,若時間久了,總要交些錢貼補寺裏。如若不然,哪裏養得起?”

    王宵獵點了點頭。這樣纔是對的,寺院再有錢,也不能養這麼多閒人。

    此時在朝中大權在握的範宗尹是鄧城人,各種各樣的親戚族人,幾十人都算少的。現在襄陽屬於危險的前線地區,他們自然要去尋範宗尹。陰城張太師,是仁宗朝的宰相張宗遜。雖然過去了近百年,張家在當地依然是大家族。至於其他的小人物,知客僧也懶得提了。

    詳細問了寺中士人的情況,王宵獵並沒有發現有自己熟悉人物的名字,也就懶得再理。經過了這幾年的動盪,流落在民間的士人不知有多少,哪裏管得過來?

    送走了知客僧,王宵獵對陳與義道:“等到雨小一些,我們便回城吧。回去之後,制置司衙門出個告示,招募人才。長江以北,襄陽一帶算是安定了,應該人才不少。”

    陳與義稱是。

    正在兩人閒聊的時候,一個士卒進來。叉手道:“外面有一老一小兩人,求見防禦。”

    王宵獵不由皺起了眉頭。問道:“他們是什麼人?”

    士卒道:“說是原翰林書畫院的待詔,一時流落在襄陽。”

    “書畫待詔?”王宵獵想了想,“讓他們進來。”

    道君皇帝雖然治國不怎麼樣,藝術造詣卻是極高。在他任上,翰林書畫院高度發達,出現了許多有名的畫家。不過王宵獵對琴棋書畫都不精通,對這些人並不熟悉。

    荊門大勝,從金軍手中搶到了大量錢財,王宵獵就想自己印紙幣。有後世經驗,王宵獵不想跟現在印的紙幣那麼粗糙。要想印的好,就要有好的畫家。可惜一直沒有合適的人手,此事就耽擱下來。

    不多時,兩個人進來。一個六七十歲,鬚髮皆白。一個不足二十歲,臉上還帶着稚氣。

    看着兩人,王宵獵問道:“你們都是書畫院的待詔?”

    兩人一起稱是。年紀大的人道:“在下名爲李唐,書畫院裏也有我的名字,天下知之甚多。這一位是李迪,看起來年紀小一些,天資卻是極高。”

    王宵獵可不信書畫院裏有年紀這麼小的待詔,扭頭看着陳與義。

    陳與義點頭:“以前在京城時,聽說有這麼個人物。十五六歲即入書畫院,轟動一時。”

    聽了這話,王宵獵不由上下打量李迪。見他的樣子清秀,只是眉目間一股英氣。見王宵獵不信,看着自己還頗有些挑釁意味。

    王宵獵笑了笑,道:“既是待詔,畫的一手好畫,到哪裏日子也不會差了。”

    李唐嘆口氣:“觀察,現在戰亂之後,襄陽識貨的人又不多,我們的畫也難賣出去。這些日子,在寺裏畫些壁畫,聊以度日。時間長了,還受寺中僧人譏諷,日子其實難過。”

    聽了這話,王宵獵道:“待詔意欲如何?”

    李唐道:“在鹿門寺的日子,有一個隨曾家南遷的林官人家的小娘子,隨我學畫。我聽她說,曾惇欲在衙門裏謀一個差事,不在鹿門寺住了。那小娘子天資聰穎,人又十分伶俐,一時有些捨不得。便與李迪商議,若衙門裏有合適差事,我們也不在鹿門寺待了。”

    王宵獵道:“書畫院的待詔,是這個時候天下最好的畫師了。你們願意,自有職事給你們。雖不能大富大貴,總是喫穿不愁。”

    李唐聽了,行一禮道:“如此多謝觀察。”

    王宵獵道:“此時我也恰巧需要畫師,正是你情我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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