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天漢之國 >第233章 天命何在?
    邵凌和牛皋進了王宵獵官廳,一起行禮。

    王宵獵道:“明天我要回襄陽了,許多政事要處理。陳參議會留在新野,協助處理軍中事務。今日叫你們來,是有幾句話吩咐。你們兩個坐。”

    說完,讓陳與義過來,在邵凌和牛皋的對面坐了。

    王宵獵道:“確切的消息,陝西的軍隊已經開始集結,準備與金軍決戰。金軍以訛裏朵代替婁宿爲攻陝主帥,增兵至六萬。現在六合的兀朮,即將帶兩萬精騎來洛陽,準備進陝西。”

    牛皋道:“兀朮到洛陽,不知會不會窺伺鄧州?”

    王宵獵道:“陝西大戰在即,兀朮是沒有機會威脅鄧州的。不過,到汝州只有數日路程,他又全是騎兵,我們不能不防。我離開新野的日子,你們三人一起,準備大軍北上。起程的時間,定在七月的中旬。兵員的數量,以三萬人爲宜。”

    陳與義、邵凌和牛皋一起稱是。

    王宵獵道:“陝西有朝廷最後一支有戰鬥力的大軍,集結起來,可以威脅河東。聽聞金人有意立劉豫爲傀儡,把與本朝交界的地方交給他。在這之前,金軍應該會盡力擊破陝西,消除劉豫的威脅。本朝也擔心金軍到了秋天再度南下,有意讓陝西軍主動進攻,吸引金軍主力。張樞密集結了近二十萬大軍,金軍算起來有八九萬。自開封府之後,這是最大的一場會戰了。”

    陳與義聽了不由皺眉:“這一戰的結果,將會直接決定陝西的歸屬。樞密如果敗了,朝廷再無大軍救援。如果金軍借勢南下,川蜀危矣!”

    王宵獵道:“如果敗了,那就只能藉助秦嶺,阻擋金人大軍了。朝廷大計,我們不能妄測,此事不必多談了。你們只要準備好大軍北上,防範兀朮就好。”

    陳與義三人看得出來,王宵獵對此戰沒有信心。如果有信心,就會集中全軍兵力,北上洛陽,與陝西張浚的軍事行動配命。只是集結三萬軍隊,顯然是防兀朮。

    對陝西一戰王宵獵當然沒信心。以宋軍的戰力,現在的戰備水平,兩倍於金軍,實在稱不上有多大的優勢。更不要說,張浚的指揮顯然有問題,西軍沒有整備完成。看張浚的樣子,不把宋朝的最後一點家底折騰完,是不會罷休的。

    陝西敗了怎麼辦?宋朝死心,金朝安心,中間扶持個傀儡劉豫,正式進入相持階段唄。王宵獵現在的實力,沒有辦法改變大勢,只能夠順勢而爲。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陝西之戰的結果已經註定,王宵獵不想花太多精力。“這幾個月對軍中的整頓,現在看起來,算是失敗了。那一天你們說軍中九成人不贊成,我又瞭解了一下,大致就是如此。既然失敗了,此事就沒有必要堅持做下去。做事的人累,軍中的軍官也厭煩。”

    陳與義看了看邵凌和牛皋,面上表情複雜。對於失敗,王宵獵的坦然有些讓人意外。不過,陳與義心中明白,如此坦然,只怕後面還有事情。

    王宵獵道:“失敗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爲什麼失敗。我們做事情不能稀裏糊塗。成也好,敗也罷,都要明明白白。讓軍中統制以上的將領,每人寫一份公文,分析爲什麼失敗。告訴他們,千萬不要糊弄了事。寫成什麼樣子都可以,但不能隨便從軍中找個人,交上來敷衍。這是態度,有了好的態度哪怕一時能力不足,還可以學習,可以培養,沒有態度也就沒有了前途!”

    見王宵獵語氣嚴厲,三人都心中一凜,叉手稱是。

    王宵獵道:“接下來,從軍中的中高級軍官開始學習。要先讓他們搞明白,我爲什麼要整頓。包括你們在內,也是一樣。不搞清楚爲什麼,事情做不好的。”

    陳與義三人有些尷尬。王宵獵說的不錯,自己三人同樣不明白,王宵獵爲什麼整頓。對金軍連連獲勝,士氣高漲,正該招兵買馬的時候,折騰什麼。

    王宵獵道:“最根本的,其實是我們這支軍隊爲什麼存在?我們要幹什麼?不解決這個問題,根基就不牢靠,發展得越快,越會出大問題。”

    陳與義道:“金軍破開封府,二帝北狩,百姓遭難,半壁江山淪落。作爲宋朝子民,豈容金虜如此張狂!自該起義軍,保衛斯土斯民!觀察起於勤王,百戰之後,有今日局面!大軍正該稟承此志,與金軍血戰到底,復我中原河山!”

    看着陳與義,王宵獵點了點頭:“參議這話,說了相當於沒說。金軍南犯,生民塗炭,百姓受此災殃,起而反抗沒有錯。現在我說的是軍隊,根基是什麼?爲什麼存在?要做什麼事情?還是不管這個問題,與禁軍一樣,爲朝廷之鷹犬,聖上之爪牙?”

    陳與義愣了一下,道:“如此有什麼不對嗎?”

    王宵獵道:“顯然我認爲是不對的!如果僅爲朝廷的鷹犬,那麼朝廷軍隊連敗之後,我們這樣起自勤王的軍隊又爲什麼存在呢?如果軍隊是那樣子的,又何必設鎮撫使,由朝廷招軍養兵纔是。或者說是我貪圖鎮撫使權位,招你們入軍中來,搏我一家的富貴呢?”

    陳與義想一想,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是啊,如果是這樣,自己爲什麼來參軍?

    看着三人,王宵獵道:“立國時,太祖對禁軍的定位,除了御外敵,對內就是做皇帝爪牙。所以天下游手之徒,不遵法紀之輩,全部招入軍中。我們這支軍隊要的是良民,那些浮浪之人,是不許他們參軍的。你們有沒有想過,這是爲什麼?”

    牛皋道:“自然是良民入軍,自有一股士氣,戰場上無可阻擋!”

    王宵獵道:“不錯。但這樣的軍隊,與以前的禁軍,可就大不一樣了。那麼,我們軍隊與禁軍的區別到底是什麼呢?你們要想清楚這個問題。你們想清楚了,才能跟屬下講清楚,才能跟士卒講清楚。前些日子爲什麼要整頓?與此相關。只是我沒有想到,最基礎的根基,還是太淺薄了。”

    見三人一臉茫然。王宵獵又道:“我起自勤王,實際上是民兵。哪怕到了現在,也沒有朝廷正式的番號,這支軍隊實際還是民兵。既然是民兵,就離不了這個民字。我說我的意見。我們是一支起自於普通的百姓,保家衛國,爲民請命的軍隊。我們的根基是人民,我們的戰鬥也是爲了人民。這支軍隊因人民而生,也將要爲人民而戰!一旦脫離了人民,軍隊就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也就失去了戰鬥力!這是我們特殊的經歷決定的,也是我們的前途所在!”

    陳與義聽着,覺得頭皮發麻。過了好一會,才低聲道:“若如此,置朝廷於何地?”

    王宵獵道:“是啊,我也問你們,這種情況下置朝廷於何地?一直到現在,除了給我幾個空頭的官銜,朝廷一文錢、一石糧都沒有交給我。這支軍隊,是靠八州的百姓交的稅錢養的,朝廷對於我們到底意味着什麼?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我們該如何團結將士,保持軍隊的戰鬥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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