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天漢之國 >第410章 住不起的新野
    宋朝是大亂之後的時代,人們的思想比較放得開。許多在後世看來匪夷所思的事情,在這個時代理所當然。城市裏的人家,小孩子長到八九歲,便僱給人家當婢僕。喫別人家的飯,省自己家糧食,還能賺幾個錢補貼家用。不是富貴人家,這種事情非常盛行。

    有人說,重男輕女是中國的傳統思想。這個中國傳統只怕也只是一段時間,一些地方纔有。只要社會條件合適,中國人並不重男輕女。甚至特殊情況下,重女輕男也很正常。

    有的大城市裏,女孩子如果長得標緻,可以到酒樓唱曲,或者被大戶人家僱傭,僱金優厚。社會風氣便不喜歡男孩,而喜歡女孩。這種情況形成風氣,引得一些文人頗有微辭。就跟王宵獵前世,因爲娛樂圈工作風光,賺錢容易,一時間選秀、出道成了社會熱門話題。

    這些所謂傳統,往往是許多原因造成的。既有思想上的原因,也有現實的社會原因,錯綜複雜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現象。而不僅僅只是因爲是中國人,就有這種所謂的傳統。

    很多人不能夠正確看待這種現象。發現了社會上的一種普遍的現象,就覺得自己發現了什了不得的東西,非常了不起。把這些現象總結起來,說是文明的傳統,或者說是族羣的共性,從而自以爲是地得出解決社會問題的辦法,並沒有多少正向的作用。

    王宵獵前世,這樣的總結很多。有的曇花一現,有的則影響深遠。

    比如說中國人不團結。一個人中國人是條龍,三個中國人就是一隻蟲了。爲了對比,還想出隔壁日本,“一個日本人是條蟲,三個日本人是條龍”。說的人煞有介事,引經據典;聽的人如癡如醉,以爲終於有勇敢的人,敢於對民族文化自省。

    比如說中國人矇昧,人家外國人怎麼怎麼樣。說的人唾沫橫飛,聽的人心馳神往。只恨自己怎麼生在這麼矇昧的國家,如果生在外國多好。

    比如說中國的孩子是“小皇帝”,外國的孩子都從小自力更生,甚至各種鍛鍊。有人甚至編了一個夏令營的故事,說中國的孩子如何如何不堪,日本的孩子如何如何強大。長此以往,民族怎麼辦,國家怎麼辦?這個故事直接影響了一代人,編的人還洋洋得意。

    比如說中國人不講衛生,外國則乾淨漂亮。其實溫飽問題解決了,中國人也很講衛生。

    比如說漢族人懦弱,少數民族勇武。還出來個什麼狼圖騰,表現少數民族的豪放。還說漢人沒有娛樂活動,少數民族喫飽了圍着篝火轉兩圈,是能歌善舞。

    再比如說中國人認爲紅色喜慶,還把一種大紅色稱爲“中國紅”,說是中國傳統。不說歷史上中國對顏色的使用非常複雜,就是後世,年輕人結婚穿白色婚紗,也很快成爲風俗。

    這種例子太多太多,某一段時間,甚至還成了一種風氣。甚至有臺灣文人,對着馬桶也能夠思考人生,整理出一大段漢族的傳統文化,怎麼怎麼不行。

    這些話,大多數都是小文人的扯淡。他們總結出來的傳統文化,跟中國歷史關係不大,又跟傳統有多少關係呢?大部分傳統,只是說明了前一段或者前幾段歷史時期,人們的生活狀態。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部分文人還多了個奇怪的想法。自己的思想不被中國人民所理解,是因爲中國人太過愚昧。拿到外國人那裏,人家就讚譽有加。

    思想和藝術,當然要多方學習與吸收,但終究是要從人民中昇華出來。

    王宵獵改革奴婢制度沒有太大阻力,是因爲中國人並不天生有奴性。在宋朝,從立國起就開始逐步放開奴婢的人身限制。一直到南宋,完全從法律上取消了奴婢,完全改成僱傭制。

    當然,並不是說法律上取消了奴婢,社會上就沒有了實際的奴婢。後世的現代化國家,一樣有非法的奴隸,有黑工。宋朝爲了控制名上的僱傭奴僕,一樣有養子、養女的名義逃避法律。

    不管是廢除奴婢,還是廢除小妾,都不是靠一道命令能達到效果的。沒有相應的社會基礎,沒有經濟保障,縱然一時廢除了,以後還會捲土重來。

    王宵獵用比較和緩的手段來做這件事,是因爲社會基礎還不具備,只能一步一步來。

    取消了奴婢,像張馳這種人家,會覺得非常不方便。但也只是報怨幾句,不會拿自己的前途來開玩笑。平常的富人,就不會這麼乖,總是想方設法繞開這些禁令。

    張馳站在屋外,看着裏面幫廚的忙碌。一共三個人,分工明確,動作熟練。一個人洗菜,一個人在那裏切菜。洗菜的人把切好的菜端到爐竈前,一個人大廚在炒菜。

    這些廚子屬於羣英會,一家屬於鎮撫使司、專門做喜宴、喪宴的酒家。他們沒有酒樓,除了接各種宴會上門做菜,每到集市的時候,就到集市上擺攤。雖然沒有酒樓,廚子卻齊全,能上門做高中低檔各種各樣的酒筵。這一家賺錢不多,更多的作用,是鎮撫使司下各家酒樓的實習和退休場所。

    裏面廚師開着旺火,翻滾幾下,把鍋中的鱔魚炒好。回去對張馳道:“統制,稍等一下,這兩個熱菜炒完,就可以開席了。我們有自己的規矩,請稍待。”

    張馳道:“無妨,時候還早,你們慢慢做。”

    母親把張馳拉到一邊,小聲說道:“我看那個炒菜的待詔,手藝極是嫺熟。剛纔試吃了一下他炒的菜,味道鮮香可口。這樣的人,請到家裏要花不少錢吧?”

    張馳道:“這些事情媽媽不必管。要我說,他們都是炒慣了菜的人,不必在這裏看着。”

    母親低聲道:“許多雞鴨魚肉,今天你買的名貴東西不少。不在這裏看着,一個不注意他們就把肉拿走了!你年紀輕不曉事,做飯的廚子,最善於此事!”

    張馳笑笑,沒有與母親爭辨。

    母親嘆了口氣:“新野這個地方,諸般皆好。房子寬敞,街道整齊,就連四鄰也和氣。惟有一樣不好,東西太貴了!在家裏時,我到集市上,手裏攥着十文錢,像握着塊熱炭一樣,恨不得攥出火來!新野這裏可不得了,拿着十文錢出門,什麼都沒買就沒了!住一個月,我這樣節省的人,也要幾貫錢!幾貫足錢呀,我和你阿爹在家裏,要賣近好幾畝地的糧!乖乖不得了,哪裏住得起!”

    張馳道:“不一樣的。這裏什麼都要買,價錢稍貴了一點,花錢自然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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